晚上下戏到酒店,累了一天的宋初晴已经睡着,纪复西在客厅用电脑加班,穿着居家服,还戴副眼镜, 姿态正经。
宋檀很累, 顾不得跟他假客气了,打完招呼去洗漱。
洗漱台开放式,她边卸妆边问:“小初晚上洗澡了吗?”
纪复西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回答:“洗了,钟晨过来帮她洗的。”
“嗯。
拍戏化的妆浓,宋檀取了化妆油净脸。
同一空间, 纪复西目光轻易被她吸引。
女人头上戴着夸张的兔耳朵发箍,全部头发扣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乳化的卸妆油混合化妆品脏兮兮一片,她不断揉搓,好像要用很大力。
纪复西皱起眉。
揉了一两分钟后开始用清水冲脸,又冲两分钟,擦干,再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出什么来涂。
纪复西昨晚洗澡时注意过这个放满东西的洗手台,玻璃罐塑料瓶,美瞳假睫毛还有各种不知作用的仪器,他极为震惊,不明白化妆为什么要用这么多东西。
早上在摄影店等了一个多小时,再次震惊,给一个小女孩化居然也要那么多步骤,那大人岂不是更久?
洗好脸的女人注意到身后视线,转回头,对上一瞬间男人移开,好似只是不经意扫过。
宋檀瘪瘪嘴,没见过卸妆啊?
洗完澡出来,纪复西还在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宋檀从抽屉里找出吹风机,“我吹头发不影响你吧?”
“不影响。”
吹风机噪音大,纪复西无法再专心看文件,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三分钟后还在吹,他看过去一眼,看见她歪着头,葱白手指不断穿过湿漉漉黑发,来回穿梭,洁白脖颈时不时露出。
十分钟,吹风机好似换了档,声音比之前小点,再看过去,浓密秀发只是半干。
十五分钟后,房间内终于恢复寂静。
纪复西感觉惊奇,同时明白些男女不同,他吹头发从不会超过三分钟,十五分钟对他来说实在太长。
晚上宋初晴也在卫生间待了半个多小时,要不是有小助理在,纪复西都怀疑她在里面晕过去。
原以为到此结束,然而她又开始涂涂抹抹,七八分钟再转过来,脸上敷着面膜,完全认不出是谁,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宋檀有事跟他说,主动在客厅单独小沙发上坐下,“今天说的那些话是我胡诌的,你别放在心上。”
纪复西合上电脑,浅声应,“不会。”
“谢谢你配合我,以后估计不会发生类似事件。”
女人敷着面膜,说话瓮声瓮气的,他看向她,颜色正经几分,“不用这么客气,我没想过逃避责任也没想过隐瞒,我和你目标一致,既然要一起抚养小初,那父亲这个角色我会做好。”
宋檀没想到他那么认真回答,张张嘴,“噢。”
然后又想起来说:“隐不隐瞒这个事我无所谓的,我是怕爆出去后对你有什么影响。”
她这辈子不可能再嫁人,但耽误人家就不好了,等两年合同期结束他还要娶妻,自然是瞒着比较好,而且她一个演员,要是被他家人知道指不定会发生什么矛盾…………………
想到这里,宋檀说:“算了还是瞒着吧,只要小初知道你是她爸爸就行,越多人知道可能越多麻烦。”
“?多久?”
“能?多久?多久。”
纪复西凝眉,沉思过后提出不同意见,“宋檀,你有没有想过她长大以后?”
“什么意思?”
“她是我的女儿,说认祖归宗可能太夸张,但她始终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是我们纪家的孩子。”
宋檀一下答不上话,好像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纪复西:“你不必担心抚养权的问题,协议既然签了,那小初永远是你的女儿,会永远跟着你。”
好吧。
宋檀改口,“那看情况,等她再大点。”
“嗯。”
戴眼镜的纪复西有种说不出的斯文败类味,加上那么认真说话,真像漫画小说里描写的沉稳矜贵总裁。
宋檀不自觉盯着看了几秒,意识到自己的专注,赶紧移开。
幸好自己敷了面膜,不然被看到还以为她对他有意思。
还差两分钟敷完,宋檀找话说:“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
“我晚上回来下起雨夹雪了,明天估计有雪,你们小心开车。”
纪复西掀起眸,点点头,“嗯。”
“明天不用陪她出去玩,你要是忙的话忙你的就好。”宋植想起什么,再交代,“不过她要是待在家里会比较吵,你可能无法专心工作,下楼会比较好。”
“好,我知道。
时间到。
宋檀站起来,“那就这样,早点休息。”
“好。”
等她走两步,纪复西喊住人,“宋檀。”
“嗯?”宋檀回头。
他指指自己后脖子,“你这里红了。”
刚才卸妆时就发现这一处红,他以为是收效,可现在依然有。
红了?宋檀伸手往后摸,没摸到。
今天的戏份动作有些激烈,摄影机砸了她后背,脖子这一块确实有点疼,现在看来是哪里肿了。
她又问一遍,“在哪?”
纪复西无法,走过去站到她身后,“这里。”
“.....这里是哪里?"
男人犹豫一二,沉声说:“介意我碰你吗?”
本来就普普通通指个地方,被他这么低低沉沉说出来染上些不知名意味。
俩人中间半米远,可宋檀感觉耳后全拂上他清浅气息,温温热热地萦绕着。
耳后一直是她敏感地带。
脚步挪不动,宋植僵僵应:“不介意.....”
纪复西撩起她的头发到另一边,略一停顿,小心抓着她手腕触碰那一块红肿。
一碰上,宋植疼得情不自抑“啊”了声。
声音一出,空气瞬间停止流动,某些暧昧气息深深浅浅地在俩人之间融化。
不是陌生人,发生过关系的男女几乎不约而同想起什么,即便那段记忆久远。
纪复西松开手,后撤一步,开口声音冷静:“早点休息。”
"......"
他收拾好电脑进屋。
次卧实在太小,关上门两步远就是床,男人靠在门后,深呼吸。
第二天早上宋初晴醒过来时妈妈已经不在。
不过她从三岁开始就和妈妈分床睡了,只难过半分钟后下床出去刷牙。
一下床猛然想起爸爸也和她们一起住,小脸立即扬起笑容,她来到次卧门口,先乖乖敲门,“爸爸,爸爸!”
纪复西昨晚睡得晚,听到声音才模糊转醒,闷闷“嗯”了声。
小姑娘这才踮起脚尖去扭门把,然后从露出的门缝探出一个小脑袋,“起床啦!妈妈说睡懒觉的是大懒虫噢。”
床上男人低笑,“好。”
出门时小姑娘正在卫生间刷牙,不知从哪搬的小椅子,宋初晴站在上面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刷。
细软头发披着,侧脸脸颊肉嘟嘟,小身板站得格外笔直。
纪复西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再走过去。
女孩满口沫,笑眯眯跟他说:“早安爸爸。”
“早安。”
“爸爸你能帮我扎头发吗?”
“......可以。
不会,但应该不难。
纪复西站到她身后,先拿过梳子帮她梳直头发,头发太软,他握在掌心里一阵神奇。
"......"
小姑娘呲一声,纪复西停下动作,“弄疼了?”
“一点点,没事的爸爸。
男人放轻动作,小心翼翼梳着。
梳好,从旁边取过不知道是她妈妈还是她的发箍圈上,这一步比想象中难,他试了两回才成功绑好,不过依然有些歪歪扭扭。
宋初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果然是笨笨爸爸,扎头发也笨笨的呢,不过没关系,这样也已经很好了!
“谢谢爸爸~”
刷完牙,宋初晴接水漱口,漱干净后从旁边抽出洗脸巾洗脸,洗完再摁了摁其中一个瓶子挤出白色液体擦脸,两只小手在脸上反复涂抹,确保每一个角落都抹到。
纪复西看得惊奇,惊叹她这十分熟练的动作,跟她妈一模一样。
小女孩见他一直站在旁边,又挤了一点,伸出手,“爸爸你也要涂吗?”
纪复西不由掀唇,“我不涂。”
“妈妈说洗完脸要涂这个,香香的,我喜欢。”宋初晴便往自己脸上抹,抹完脑袋往前一伸,脸颊面对他。
纪复西神情茫然,不知道她要干嘛。
小女孩等了几秒,催促道:“爸爸你闻香不香。”
男人再次笑,凑过去闻,随后说:“香。
“嘻嘻。”
洗漱好,客房服务送上来早餐,
钟晨也过来,没什么事,纪复西让她中午再来。
父女俩面对面吃早餐。
三明治小笼包,牛奶鸡蛋,还特地加了宋初晴喜欢的红薯。
宋初晴拿过红薯慢慢剥,吃了一口放下,又拿起三明治。
她悄悄看一眼对面,爸爸好像没注意她,于是就悄咪咪用叉子叉出里面的生菜。
“小初。”
但是爸爸还是发现了。
宋初晴嘟起嘴,十分坚决地:“我不吃!”
纪复西试图跟她讲道理,“吃蔬菜对身体好。”
宋初晴叉起生菜递过去,“那爸爸你吃。”
“…………”纪复西默了下,说:“你妈在的时候要吃。
聪明的宋初晴听懂了,爸爸在的话可以不吃青菜,她开心站上椅子伸手,“拉钩。”
纪复西无奈一笑,拉上这个钩。
今天外面下起雪,俩人不再出门,纪复西也没下楼。
本来以为要陪她玩游戏,但没有,宋初晴吃完早餐后说想看电视,他问看什么,她说:“看汪汪队!”
纪复西打开电视调到幼儿频道,再找到汪汪队,确认集数,点开播放。
小女孩开心了,手舞足蹈跟着唱片头曲,“汪汪队,汪汪队,我们马上就到,不论大小麻烦~”
纪复西陪她看了两分钟,然后发现他根本不用做什么,宋初晴看得格外认真,目不转睛。
他于是起身回屋工作,打算半个小时后再出来。
可还不到半小时,外头动画片声音停了,再出去,他看见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绘本的小姑娘,同样专心致志。
纪复西有些吃惊。
姚沛秋不是这样的,有他在的老宅屋顶都能被掀翻,看电视玩玩具玩游戏,客厅简直就是他的游乐场。
而且昨晚宋植说,她会比较吵,事实却是她乖巧得不像话。
他坐过去,宋初晴抬了抬头,“爸爸你要和我一起看书吗?”
纪复西唇角微扬,“小初在看什么?”
宋初晴翻到封面给他看,软乎乎说:“是《我们的太空》。”
他看着女孩脸上自然而然笑容,缓声问:“你妈妈是不是经常陪你看书?”
宋初晴一歪头,似乎在认真思考,然后说:“妈妈没有时间陪我看书,她只有晚上才有空给我念故事。”
纪复西安静几秒,心情一时复杂,“什么意思?”
“妈妈很忙的,以前妈妈要上学也要工作,经常我一醒来家里就只有陈奶奶了,陈奶奶英语不好,才不会陪我看书呢。”
“回中国后妈妈又去工作了。”小姑娘说到这里自己可能也有点难过,低下头,声音也跟着弱下来,“妈妈要来这里,好远好远,我只能看见手机里的妈妈。”
所以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看书啦,不过没关系,她知道的,妈妈很忙工作很辛苦,她又不是坏小孩,妈妈那么累不能再不听话让她不开心。
宋初晴仰头,眉眼弯弯,眼里藏着些似有若无的期待,“爸爸你要和我一起看书嘛?”
纪复西看着她脸上笑容,片刻后回答:“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