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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中文网 > 剑与她 > 36、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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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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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鞭魔谢坦打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好鞭,又擅于鞭身涂剧毒,无往而不利。

    可寻常人敌不过谢坦的鞭之锋,毒之烈也就罢了,他师父这等宗师级高手,内功深厚,若真在比试中无意被鞭身所伤,沾染剧毒,也可立刻运气护住心脉,何至于当场毙命。

    宁心有此疑,两月前寻到谢坦踪迹后,亲自去了襄城一趟,与谢坦正面交锋。

    他想试探那谢老儿的打鞭功力究竟如何,毒药钻研又是否真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不然,凭他如何能临众取了师父性命。

    提及此事,段刈表现出急于知晓结果的模样,问道:“你早继承司徒衣钵,比试结果如何?”

    宁?打量着段刈,相面知微,洞察他到底有没有心虚之色。

    段刈急道:“你快说啊!”

    宁?收眸,平淡口吻回:“我们交手三百回合,那谢老儿并不明显占得上风。期间,我故意露怯,引他出鞭,手臂被他鞭伤,伤处皮肤几乎立刻溃烂。我承认,谢老的鞭毒厉害,可凭我运气阻抵,屏息调和倒也不难挨过,遑论是师父?”

    “纵然师父当时饮醉,思绪迷蒙不清,也绝不会忘记调息,任由毒素侵蚀心脉。谢坦再三言明,那日他本意只为切磋,绝无使下作手段,剑圣身,他亦叹惋。我多疑,趁其懊恼之际,裹布拭过鞭锋,沾得谢坦淬炼的毒药带回。之后我故意饮

    醉,又将毒药涂抹在伤处,反反复复验证染毒后的反应,每次都显生机,因此我确认我师父之死,绝非是中了谢坦鞭毒那么简单。此毒,并不至于致命。”

    “你为司徒,当真是煞费苦心......”段刈叹口气,神色忡忡又道:“若你师娘当时能留给我一个准话,要我知晓司徒身上到底是不是只沾染着鞭毒一种,如今我们也不必像无头苍蝇一般,只有疑心,却苦寻无果线索。”

    宁目光锐利扫过去,问道:“段掌事反复提起想要师娘的验尸结果,难不成是心里早有怀疑对象,而那人同样擅毒?”

    段刈心惊了下,诧异宁思绪反应之快,他回说:“瞒不过你,只是我不想把凭空的猜忌,当做怀疑的证据。”

    宁?哪会放过一丝一毫的嫌疑,追问:“你怀疑何人?”

    段刈迟疑片刻,言道:“当日出席筵席的江湖豪杰众多,只江湖四大高手便聚齐了三位。”

    宁?蹙眉:“三位?”

    师父死后,所有参宴之人皆对赴宴一事闭口不谈,而那日具体的宾客名单,除了段刈与谢坦,其他人......宁并不详知。

    段刈主动启齿将缺口打开,叫宁能窥得当日大将军王府内歌台暖响的融融画面。

    “王府设宴,为世子中举庆祝,排场摆得气派,左相纪甫坤为文臣代表,尚登门赴宴,给足面子,又逢南国使臣来京为圣上进献寿礼,故而当日,受邀者广众。大将军王好武,爱好结交江湖人士,故而当日席上,簪缨权贵不少,江湖高手也

    多。其中,随南闽国使团一齐进入大燕境内的南域顶级高手,号称江湖四大高手之一的「伞仙」江慎儿,同样在场。”

    宁大概知晓段刈为何有此猜疑。

    江湖四大高手分别是??剑圣、鞭魔、伞仙、狂拳。其中最擅制毒用毒之人,并非鞭魔谢坦,而是来自南闽国的「伞仙」江慎儿。

    南域崇尚巫医偏方,炼丹冶药,不少田庄专门养殖毒虫毒草。

    故而对于用毒,南域人才是真的行家,而这位伞仙,便是行家中的行家。

    师娘研毒,是为以毒攻毒,最终会落实到救人的医方上;而这位伞仙,则是真正以毒虫毒草做杀人武器,被她那把九彩灵犀断念伞杀过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只是,师父与南域人向来没有往来,更没有往日结仇,那江慎儿何来的暗算动机?

    思及此,宁拧眉顾虑,一时没有表态。

    段刈见他迟疑,将自己最新探查到的消息悉数告知:“当年,我对江慎儿有所怀疑,奈何她跟随使团很快离京回了南间,我查无可查。辞官后,我在邺城以运营茶叶生意为名暗中运作自己的情报网,数次通过商队运输向南派遣眼线,好在功夫

    不负有心人,三月前,我在南闽布下的暗桩传来消息,南闽小皇帝提拔了江慎儿,施以实权,任她为天玑阁阁主。”

    宁?:“天玑阁?”

    段刈补充:“是南闽的情报机关,与我们绣衣卫职责相似。如今大燕绣衣卫已被废除,而南闽的情报机构却应运而生,只说这是巧合,我不相信。两年了,江慎儿避过风头,如今风光上任,是真的那么巧合,还是昔日间......我们全部遭了她的算

    it?"

    段刈说得恨恨,宁?神色也沉肃。

    “三月前你得了线索,直到今日等到我来,依旧没有任何行动吧。”宁?淡淡言道。

    段刈喟叹一口气,并不掩饰私心:“是,如今我辞官避世,对权利都不看重,唯独执着于两件事,一是护我家人安危,二是探究司徒的死因真相。眼下虽然有了方向线索,我却不敢冒然前往南闽犯险,只怕万一出了意外,会祸及家人,几番思

    虑过后,只得将你寻来商量应对之策。”

    宁将前因后果听明白,此刻他对段刈,大概有六分信任,四分猜忌。

    可只要有一分可信的线索,他都会为寻得师父的死因真相而不顾一切。

    旁人有妻有子,左支右绌,而他孑然一身,生死由命,有何迟疑。

    他唯独想到了白画,不放心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沉默一阵,宁告知段刈自己的决定:“我亲去南域一趟。你的暗桩,由我差遣,若查明师父死因真与那江慎儿有关,我用她的命作祭,告慰师父师娘在天之灵。

    段刈起身冲宁躬了躬身,眸底情绪翻涌,有谢意更有歉意:“司徒有你这样的徒弟,是他之福,也是我等亲友之兴。”

    宁?傲慢嗤声,不客气道:“别在自己脸上贴金了,论起亲疏远近,在师父心里,我定是排在你前面。”

    段刈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可以调遣暗桩的玄铁令牌,郑重交给宁?。

    “我布局期久,只为等这一天。”

    宁?接过手,拿在掌心紧攥了攥。

    白?坐在仙姑酒楼的大堂里,等待时间不短,确实觉得有些饿。

    若为自己,她忍一忍也无妨,只是想着等公子商谈完正事下楼后,两人可以顺便带上熟食直接回客栈吃,这样思虑着,她招手唤来店小二,点了几道公子爱吃的热菜。

    刚刚点过餐没一会儿,楼上走下来一个小厮装扮的男子,自顾自站到她面前,客客气气询问道:“请问刚刚上楼的公子,可是你家主人?”

    白?起身,往二楼张望一眼,点头回应:“正是。”

    对方道:“你家公子与我家大人有要事相商,他告知说,自己行囊包裹里有一份密信,藏在衣服夹层中,因戒备之心未随身携带,眼下合作谈拢,公子托我下楼传话,说旁人他都不信,现需姑娘亲自回客栈去取一趟。公子特意说明,那密信藏在

    蓝色袍衫的夹层中,望姑娘速去速回。”

    白?迟疑未动,有些心惊。

    对方如何一眼辨出她女儿家的身份,是她伪装不精,还是公子言告的?

    想到公子上楼前对她的叮嘱,叫她不要随便走动,留在大堂安心等他回来。

    白?渐渐心定,对眼前人生疑道:“不是公子亲口告知,恕我不能听从差遣。”

    对方面露急色,继续劝说:“姑娘多疑是好事,出门在外,哪能对生人没有防备之心,只是公子已告知我们你女儿家的身份,也说明了你们目前正居于云水间客栈,要我们跟随一道过去,保护姑娘与那密信的安全。若姑娘依旧不信,请看这物,

    这是公子怕姑娘谨慎多疑,特意拿给我们的。”

    话音落下,对方伸手摊开掌心,将一枚玉骨哨展示出来。

    白?错愕,这正是公子前日在闽商那里买的那一枚。

    犹豫了下,白?略有保守地言道:“客栈距离此地不远,我自己回去一趟,你们不必跟随一道。”

    对方想了下,点头同意,又叮嘱:“那姑娘出行小心。”

    白?应了声,起身离开客栈。

    有了那枚玉骨哨作为信物,白娅心中怀疑消淡很多,只当公子当真急需那封密信,于是脚程加快,不敢耽搁。

    同时,她也好奇那密信上究竟有何内容,连同此趟行程的目的,一并好奇着。

    两人海上航行七日,朝夕相处,她竟始终未察这封信的存在,如今想来,自己真是有失作为细作的警觉度。

    还有……………公子严词拒绝她帮忙洗濯衣物的好心,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防备着她?

    联想到这儿,白?心头泛起低落的情绪。

    到达客栈,她下意识谨慎回头,留意身后有没有跟行的尾巴,虽说对方已经知晓他们落脚在此,可万一此地还有第三方的势力呢?

    潜伏在公子身边这么久,她想自己多多少少该有点儿进步。

    未觉异样,白?上楼进入房间,拿出公子的包裹,打开翻找。

    她确实记得公子有一件蓝杉,因他最常穿的颜色为白,故而这件色彩有差的衣裳她记得更加清楚,应是海上航行的第二日,他烤鱼串那日穿过。

    仔细摸索过,并未感受哪里藏匿着书信。

    她想,或许是公子记错了衣衫颜色,于是又拿出其他几件白衣寻找,还是没有。

    正困疑之际,鼻息间忽的嗅到一股异香,时浓时淡,不可忽略。

    她谨慎回头看向落下门闩的房门,蹙眉探究这香味的来源,正准备起身去瞧一瞧,可刚一站起,身影不稳,头脑也觉一阵昏晕。

    身子没有稳住,她踉跄着瘫软跌倒,半倚在床架边,唇瓣张张阖阖,额头更冒出虚汗。

    “怎么回事......”

    白?低喃着,意识越发不清,最后眼皮发沉,死死昏了过去。

    一根戳破窗纸而进的香线燃尽后,门外有人用薄刀片作工具,小心翼翼又不惊扰旁人地将门闩熟练勾开。

    房门大敞开,一身着绛紫色绣金纹锦袍,脚踩登云履的公子,手执赋词折扇进门。

    看到美人瘫软在地,状态迷迷??,方伦几步上前蹲身查看,越看越觉我见犹怜。

    他原以为邺城美人多,出海四方云游,也未见得有比本地醉花楼的花魁更勾人的姑娘,却没想到返程路上,有幸与一位貌比仙姝、身姿娇的美人结缘。

    既然有缘分,他没有放过的道理。

    方伦无法无天惯了,反正一切有他老子兜底,什么荒唐事都做过,如今也不差这一遭。

    他也不琢磨白娅身边有人执剑锋利,此时完全色欲薰心,只想与美人共度良宵,至于后面要应对的麻烦,他只想一切拿钱摆平,根本不放心上。

    于是起身,含笑作吩咐:“将人带去我别院中,动作轻些,别伤到美人。”

    手下人殷勤应声,也有面露难色的,试图再劝一劝。

    “公子,方才在仙姑酒楼你也看到了,与他们相约会面的是段家老爷,段家老爷经营茶叶生意,与咱们家合作密切,如今我们冒然动他的客人,会不会……………”

    方伦拂手,不耐烦道:“不管是段老爷还是贺老爷,只要不是他家里人,我动谁又与他有何干系,再说,此女一辨姿态面貌,绝对还是在室女,与那剑客不过逢场作戏罢了。既如此,小爷我就是一眼看上了,还能有放过的道理?再说,事后我可

    同意纳她为妾,负责任就是了,你们莫要再说废话,快快动起来。”

    闻言,手下人也不会再相劝,只好听命行事。

    方伦痴痴看着白她一身酥骨,最外面却裹一套朴素男子衣装,实在看得不顺眼。

    他当然还是喜欢在船上初见时,她罗衫款款轻薄,身形曼妙勾勒的样子。

    “去把醉花楼里负责给姑娘们梳洗打扮的妈妈请来,美人这身衣服......得换。”方摸了摸那衣料,嫌弃地松了手,随后恶劣一笑,又道,“还有,把从闽商那高价买来的药丸取来,听说给姑娘用上,能叫她们彻底放开,比醉酒黄蛇还会扭,小爷

    我今日亲自试试药,看看砸不砸他们招牌。”

    ".......

    另一边,宁与段刈达成共识。

    宁准备后便走海路南下,眼下却纠结如何安排白娅的去留。

    留她在邺城等,宁?不放心。

    遣她回季陵,路程遥远,她根本顾不了自己。

    带她一起去南闽,前路未知凶险太多,也不是个好主意。

    一时间,宁有些头疼。

    段刈主动帮忙分忧,言道可以安排白娅暂时住他府上,等宁从南闽回来,再将人接走。

    这倒是个主意。

    宁?想了想,没有立刻应,准备先与白?商议一番,听听她本人的意见。

    段刈有意做东,准备好好宴请宁一顿,当做践行,也当庆祝旧友重逢。

    宁却不给面子幽幽言道:“你是我师父的友人,如今再与我称友,岂不是差了辈分?”

    段刈讪讪一笑:“我可不敢以长辈自居,怕你一剑刺死我。”

    宁挑眉:“段掌事倒有自知之明。”

    他还是习惯用以前的官职称呼段刈,可这个称呼只私下能叫,若有外人在场,便不得不多些顾忌了。

    段刈吩咐手下人去叫小二准备上菜,再顺便将宁公子带来的人从楼下大堂请上来。

    对方应着前面的话,听到后面一声困疑:“那玉面小公子不在了呀。”

    段刈:“去了何处?”

    手下人摇摇头,一脸茫然:“我与兄弟们结伴去如厕,回来后发现小公子已不在原位,跟小二打听,对方说小公子前脚刚刚离开客栈。我们以为小公子是与宁公子提前商量好的,所以才提前离开了。”

    宁?站起身,逼视段刈,像在无声质问。

    段刈一脸受冤枉的表情,神情只显焦急:“我们洽谈顺利,原本也是一条船上的,我有何动机去你的人?先别把事情往坏处想,莫不是她等得乏累,想自己先回客栈歇一歇?”

    依宁对白娅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很小。

    她向来是顾虑周全之人,即便真有倦意,也会为了怕他担心而原位坚持,怎会一声不吭就走?

    此事必有蹊跷,宁着急赶回水云间客栈寻人。

    段刈与他一道去,一进门,异香未散,静嗅能闻。

    宁?唤来店小二,查问情况。

    店小二面露难色,面上闪过转瞬即逝的心虚,宁?敏锐察觉,伸手一把攥住他的领口,将人狠狠抵在一旁墙壁上,逼迫质问:“我再问你一遍,我的人呢?”

    小二原本已经收了封口费,可眼前这位公子气场太强,好似他不老实说,就会被一剑捅死,他老老实实做工,偶尔靠封口费赚个外快,可不想为此赔上性命。

    他偷瞄了眼宁的佩剑,有意交代,可也不敢直说方公子大名,毕竟他爹可是邺城商会的总会长,若得罪了他们,自己以后哪有好日子过。

    于是斟酌言道:“我见那伙人去了城东,为首之人身着锦衣,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说着,又与段刈对了个眼神。

    品性。

    段刈在邺城混得久了,与各路牛鬼蛇神都打过交道,见小二当下的提示眼神,立刻会意对方是谁。

    “我大概猜出对方身份,那人是邺城内出了名的浪荡公子,怕家里老子管,专门在城东买了个偏院,平日里,那院内养着的莺莺燕燕绕着飞,他却还不消停地总想招惹良家女玩弄。模样长得文文弱弱,像是有点墨水的,可内里简直是实打实的烂

    宁右手握紧手中剑柄,臂上青筋暴起。

    他努力纾缓出一口气,眼眸深晦,咬牙挤出一声:“你,带路!”

    段刈心头一惊,连忙挥手示意手下听从行动。

    他自己紧赶慢赶跟在后面,眼看着宁运作轻功,健步如飞,暗自替那方伦捏了把汗。

    心头更有对南下计划的担忧。

    他们刚刚才洽谈好,若是眼下生事见了血,那南下计划还如何隐秘低调地进行……………

    但显然,宁?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看他刚刚犀利寒凛的眼神,不是要去杀人是什么?

    上次见他时,他刚二十出头,不通感情,不知世俗,好似司徒手中一把极忠心又极锋锐的快意杀剑,只为师父师娘尽忠而生。

    而如今,不一样了。

    他另有了想守护之人。

    若是司徒还活着,看到他天赋异禀却不擅与人混迹的徒儿如今也有了感情牵挂,一定会觉得欣慰吧。

    眼下不是感慨的好时机。

    先救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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