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震瞠目结舌地望着墨重瑰。
这就是霍修？
就是当年那个跟谢青墨一起被打入冷宫，无数次被他欺辱，被打得头破血流却还是护着母亲的九岁孩子？
那时候他也就十来岁，对霍修着实是没有多少印象了，所以在北易京都见到墨重瑰的时候，他根本就没认出来。
要是那时候他就认出来的话，这一切也许就都不会发生了！
难怪他之前总觉得“霍经淮”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来这个壳子下面，竟然是墨重瑰，竟然是霍修！
他想要除掉“霍经淮”，真是再敏锐再准确不过的直觉！
霍司震突然大声叫喊起来。
“来人！快来人啊！七皇子霍经淮是假的！是北易东厂督主易容冒充了他！”
他的喊声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北映宫中，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墨重瑰用一种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霍司震，省省你的力气吧。我既然能进到北映宫里来，你觉得这周围还有人能听到你的声音吗？就算能听到的人，会来抓我吗？”
霍司震望着墨重瑰，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
墨重瑰笑了笑。
“我娘在北映宫活了三个月，所以你们在这里，一定会活得比三个月更久的。给你们最后一点时间，好好叙一叙母子之情吧，等舌头没了，就什么也说不了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北映宫。
……
皇后蒋云婉在祭天大典上，披着的人皮裂开脱落，露出下面的妖怪真面目，传言在外扩散得沸沸扬扬，几乎轰动了大半个西齐。
最终还是霍霆声出面解释，给强行压了下去。
霍霆声实话实说，就是蒋云婉脸上受伤溃烂，不敢被人发现，因此用头套来遮掩，结果头套坏了。
虽然这实话也好听不到哪里去，但总比妖怪恶鬼现世出现在祭天大典上，要好多了。
因为祭天大典被打断，没能正常完成，霍霆声又是下罪己诏又是重新祭祀，费尽心力折腾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把事态平息下去。
但外面的流言还是不可能完全平息。还是有很多人背地里仍然觉得，霍霆声只是在粉饰太平罢了，蒋云婉就是个披着画皮的妖怪，四皇子也是妖怪的儿子。
四皇子因为隐瞒蒋云婉的伤情不报，也有罪责，也遭到了霍霆声的严厉训斥和禁足惩罚。
他在皇子府里被关了一个月，出来时，才听说霍司震和蒋云婉在北映宫里，都已经疯了，现在大概就是一个生不如死的状态。
蒋云婉不再是皇后，四皇子自然也失去了嫡出这一身份。再加上蒋云婉的名声如今一塌糊涂，就连他也被视为妖怪的血脉。他原先在夺嫡上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没有哪个皇帝会立一个名声如此糟糕的皇子为太子，不然回头也得被臣民们怀疑，是不是受了妖怪的蛊惑。
四皇子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从皇子府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七皇子府，找“霍经淮”。
墨重瑰见了他。
四皇子定定地望着墨重瑰，用一种灰烬一样的语气，问道：“你给我的桃李重开露的方子，是有问题的？”
四皇子不傻，被关在府里这么长时间，早就猜到了一切。
墨重瑰也直视着他，毫不躲闪地承认。
“是。”
“你让那个易容高手给我母后做的头套，也是有问题的？”
“是。”
四皇子双眼通红，攥紧了拳头，牙关也咬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来向我投诚，我从不曾苛待与你，还满足你的要求，把你推荐进了刑部！可你原来竟是从一开始就想着算计我，害我的母后！”
墨重瑰平静地道：“你从准备加入这场夺嫡争斗开始，就应该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了。阴谋阳谋，勾心斗角，欺骗背叛，兄弟残杀，这一切本该就是如此。九五之尊的位置，自古以来就是用鲜血和白骨堆叠铸造而成的。难道你连一点觉悟都没有，就幻想着能够在皇权场杀出一条血路，登上那个位置吗？”
“你！……”
四皇子一时气结，但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反驳。
墨重瑰笑了笑。
“四哥，这条路不适合你。趁着你现在还没有沦落到太惨的境地，有点自知之明，安分守己地缩起脑袋待着，也许还能平平淡淡地安度后半生。”
当年谢青墨被害，谢家被灭时，四皇子还只是个婴儿，一切与他无关。所以墨重瑰的仇恨，也从来没有波及到四皇子的身上。
然而，身为蒋云婉的亲生儿子，这就是四皇子的原罪。墨重瑰没有直接对四皇子下手，已经算是没有迁怒于他了，这已经是他最好的下场。
四皇子本身人品如何且不说，反正头脑是十分简单，不管有没有墨重瑰的存在，他都不可能成为那个夺嫡的胜利者。
墨重瑰给他的，是真正的忠告。
四皇子恨恨地瞪着墨重瑰。
“那你以为你又有什么希望？你也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出身，父皇传位给谁，都不可能传位给你！”
墨重瑰淡淡说：“这就不劳四哥操心了。”
他并不一定需要霍霆声传位给他，不传，他就抢。
四皇子还愤愤然地想说什么，墨重瑰继续道：“四哥想要为你母后报仇的话，我随时恭候，但奉劝你还是不要。你能保下一条命来，已经是十分幸运，别自己作死。”
四皇子的确是很想现在就把“霍经淮”给大卸八块了报仇，但他总算还不是真的傻到了家，也知道以现在的他，绝对不是“霍经淮”的对手。
他咬牙切齿了半天，终于还是隐忍下来，怒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墨重瑰也不理会他。
四皇子的确是没有对不起他，但他对四皇子也没什么情分可言。反正他要劝的已经劝过了，四皇子听得进去最好，听不进去非要找死的话，他也不会留情。
四皇子离开后，沈灵隽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