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故技重施
“没有……”舒暖自觉失言，忙转移话题，“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问完了我想回家。”
茗雪想到言颂的自告奋勇，今天是他的主场，于是望向他，等他先问。
言颂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在出口之前忽然想到：在茗雪面前谈乐乐的事，对她何其残忍啊。
他的犹豫，茗雪尽收眼底。
她被陆岩松那样歹毒的人伤害致死，如今能有勇气面对一切，就是因为这世间还有爸爸妈妈那样的好人，还有言颂这样温柔善良的人存在。
茗雪叹息一声，转脸直接问道：“我们想了解一下乐乐的事，孩子究竟生了什么病，怎么会突然就病重了呢？”
“就是……病毒……细菌……综合感染，没……没挺住……就没了。”
舒暖说得磕磕绊绊，身子抖得厉害。
茗雪冷静地问：“你能说一下具体的经过吗？什么时候生病，什么时候送医，有医院的就诊记录吗？”
舒暖啃着指甲，断断续续地说：“就是突然发烧了，时好时坏……他就一直睡一直睡，烧了几天以后，摸着体温都正常了，结果……是没有呼吸了。”
“没有送医？”茗雪很震惊，心痛得厉害，说话的声音都紧了，她极力控制着情绪，尽量冷静地问，“为什么不带孩子看医生？”
舒暖磕巴地说：“当时所有的医院都是爆满的，医院里都是感染了病毒的重症患者，医护人员也病了很多，去医院也看不上病，还有可能感染更厉害的病毒，大家当时生病了都是自己扛，尽量居家不出门……”
那段特殊的日子茗雪也知道，所以她宁可相信乐乐是死于病毒，而不是人为的故意延误了治疗时机。
舒暖说的客观原因她能理解，但舒暖状态她理解不了。
如果乐乐的死是客观因素和人无关，她最多感到难受，而不应该是这种愧疚又害怕的状态。
舒暖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乱飘，那是典型的撒谎的人下意识的反应，她知道真相是什么，但她必须编出听着像那么回事的理由来搪塞他们。
这三年，茗雪别的成就不敢说，眼力劲儿是真练出来了。
她不仅能分辨极细微的颜色差别，还能通过微表情看出对方的真实心理：舒暖简直就是超级害怕，尤其是当他们提到陆岩松的时候，她的脸色最难看。
两人离婚多年了，她仍下意识地称呼对方为：陆总监。
这是一个职场上的称呼，还是一个尊称，那可是她的前夫，这说明两人之间的“上下级关系”要大大优先于“夫妻关系”。
当年陆岩松说，舒暖是他负责带的实习生，两人因此接触较多，自然而然地勾搭到了一起。
应歌死后不久，两人迫不及待地结婚了，但那段婚姻只维持了半年就结束了。
舒暖的工作转正后没多久，乐乐因病去世，陆岩松就跟她离了婚，她也从原单位离职，当时陆岩松就是财务总监。
所以两人在职场上，从一开始就是上下级的关系，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从时隔几年后舒暖依旧十分惧怕陆岩松来看，他的上司身份对她形成了绝对的压制，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绝对的不平等。
当年舒暖去单位实习的时候才20岁，陆岩松比她大，比她社会经验丰富，也比她职位高，他很擅长伪装自己和PUA女生，想要拿捏一个还没出社会的实习生实在是太容易了。
茗雪思来想去，以她对陆岩松的了解，他一定是捏住了舒暖的致命把柄，并以此为要挟，否则她为何会那么怕他？
她突然想到一个最大的可能性：“陆岩松把乐乐的死怪在你身上吗？”
舒暖脸上的惊慌完全掩饰不住，她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背，无意识地说：“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我都已经躲得这么远了。”
应该是常年不见太阳的关系，舒暖的皮肤是不正常的冷白。
茗雪早就注意到她手背上有几块棕色的印记，现在终于知道那是怎么造成的：她自己长时间揪扯皮肤造成的色素沉淀。
“你不是自己想离职，是他逼你离开单位的吧？”她继续刺激舒暖，“你们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吗？他怎么会这么对你？”
“对啊，他为什么这么对我？”舒暖六神无主地说，“我都是按他说的做的，不是我……”
茗雪声音无比轻柔地问：“他让你做什么？”
言颂坐在旁边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他有种茗雪正在给舒暖催眠的感觉，他不敢弄出任何声响，怕打断她的“施法”。
“他让……”舒暖话到嘴边突然刹住了，望着茗雪看了半晌，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然后说，“他说离婚以后还在一个部门工作很不自在，让我离开单位。”
茗雪知道舒暖已经镇定下来，不好套话了，于是说：“那可是一份稳定的工作，他让你走你就乖乖走了？”
她都已经失去婚姻了，这种时候是个人都会紧紧抓住工作不放。
更何况，两人都已经闹到离婚的地步，怎么可能还对他言听计从，不打起来都算和平离婚了。
舒暖盯着眼前的桌面说：“他说我不走的话，以后就在工作上给我找麻烦，继续留下就要让我难受，直到我撑不住离开为止。”
茗雪认为他俩一定有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你们的关系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差？”
舒暖咬着后槽牙，下颌线都绷紧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那是我跟他的事，跟你无关吧？”
“你可能不知道，他说翻脸就翻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对应歌也是这样的。一开始竭尽所能地对你好，宠着你，哄着你，结婚以后马上变脸，所有的小矛盾都被无限放大，全部都是你的问题。你得改，你要以他的需求为第一需求，你所做的一切都得是为他着想的，让他开心的……至于你的需求，他不在乎。”茗雪温柔地对她说，“你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秉性不良，不是你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