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去准备朝食了,隗喜回到屋里。
她在窗下的圈椅里坐下,先拿出那瓶丹药看了看,略有几分好奇。补元丹,她听说过的,是一种温补的丹药,所用药材很是名贵,但都极其温和,因它只有温补作用,并无任何治疗作用,也就只有豪贵手里有,买都买不到。
曾经闻如玉说起过这个,但他们小人物无门无路自然是见不到的。
隗喜嗅了嗅,是清甜的药香味。她向来是珍惜自己孱弱的身体的,拿出一颗就放进嘴里,入口即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咽下去的时候她感觉沉闷的胸口都舒缓了许多。
她拿起信,拆封打开。
信上满满一页的字,龙飞凤舞,字迹刚劲有力,潇洒飞扬,不似他外表温润无害。
“小喜见字如晤:
族中事务繁多,好烦,好烦,好烦,不得不去。可我一想到小喜你甚爱我,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心中不舍,不愿与你分离,我要你日日见我。柜中有傀儡,你若念我就点额心,傀儡会陪你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啊,不要顾及我,那不过
是一只傀儡。昨日明樟偷偷塞给我一瓶春雷丹,小喜,我想用春雷丹,我的身体很好看也一定很好用,我想你用春雷丹玩一玩我,下次,可否?”
信不过是白话写的,似随手一写,隗喜看得莫名耳赤,垂着头半天没动。
看来闻氏功法真是......闻无欺是有什么怪癖,非要让人玩一玩。
隗喜抬手揉了揉脸,又轻轻拍了拍,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将信纸叠起来收好,起身去柜子那儿打开,果真看到了放在自己那堆内衣里的傀儡。
侍女此时端了朝食进来,隗喜关上柜门,走过去坐下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她:“小秋,你知道春雷丹是何物吗?”
小秋听到春雷丹三字,眨了眨眼,随即抬头看过去,女郎面容雪白羸弱,气息柔柔,见她望过去,抿唇笑了笑,唇角梨涡可人,她被看得心都砰砰跳,低下头小声说:“春雷丹......很补身的,行房时用的,男女皆可用,用过后,津液甜蜜如小溪
潺潺不止,令男女双方都舒畅润泽……………"
“好了,不用再说了。”隗喜打断了小秋的话,手撑着额头,眼睫轻颤,面颊绯红窘迫,不能再听哪怕一个字。
小秋偷偷看了隗喜,还是鼓着勇气壮了胆子小声说了句:“家主修的是闻氏至阳至烈功法,姑娘是凡人又病弱,寻常是受不住的,有春雷丹,会好受许多,春雷丹还能帮助姑娘消化家主的......家主的精、元呢。”
说完这话,小秋就跑了出去,不敢再如何非议家主之事。
隗喜:“......”
她也很想跑出去,她不想听这些啊!
隗喜想起闻如玉曾说她贪他美色,如今依她看,闻无欺才是那个贪她美色的。
用过朝食,她准备出去散步消食,明樟看起来是闻氏最厉害的医修,经他诊断,她明白如今的自己折腾鬼道也折腾不出花来,何况那本《慈悲》写着若要修炼必要进入濒死状态,还要断了人之情感,她想想,暂时还是算了,何况,她两日后就
要去无咎大会。
是的,无咎大会她还是要去的,她始终对闻无欺还保留几分怀疑。
出门前,隗喜脚步一顿,折返回去柜子那儿,打算让小玉陪她走走路......不过,闻无欺的储物袋里那么多傀儡,这只傀儡会是上一只吗?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隗喜这次先在柜子里挑了一身衣衫,有意无意的,她拿的还是黑色的。
她拿出木头小傀儡,先在体内感受了一下那微薄的灵力,忍着疼在经脉里断断续续游走了一遍,长长呼出口气后,才轻轻在额心一点,输入一点点她少得可怜的灵力。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隗喜很快偏过头,她余光看到周围一阵雾起,乌黑的长发在视线余光里如浓墨流动,修长的身躯未着寸缕,正恣意舒展着。
隗喜没回头,只迟疑着叫了一声:“是小玉吗?”
“昂。”小玉轻快地应了一声,却是古古怪怪在笑,俏皮又狡黠:“我不要穿衣服。”
九莲台上,闻无欺散着衣襟露出大片胸膛躺在石台上,身下繁复的法阵盈盈发亮,他面色一会儿苍白,一会儿滚红,额心一道金色的竖纹若隐若现,周身如置云雾之中,是灵力在缓缓溃散,境界不断往下压制。
从真圣境的修为压制到生死境不容易,需配合法阵,溃散灵力,日后能恢复,但也要些时日,步步攀升回来。
闻无欺百无聊赖,懒懒散散的,似盼着什么,他闭着眼睛,浓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翳,显得阴沉清寒,力量被压制的痛楚仿佛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他也无所谓。
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
忽然,他睁开了眼,目光看着虚空,雪净玉白的面容浮上一层红晕,眼神迷离起来,嘴里却道:“我不要穿衣服。”
他顿了顿,忽然笑起来,此时不面对隗喜,他俨然少了几分害羞,多了几分从容与故意:“小喜,你看看我啊,我的身体很好看,和......闻无欺的长得一样,哪个部位都有,不知道你是更喜欢他哪个部位呢?上面的,还是下面的呢?”
隗喜目瞪口呆,面红耳赤,觉得纯洁的小玉变了,跟着闻无欺学坏了。
她偏着头将衣服胡乱往后一塞,感觉碰触到他身体便松开了手,呼吸都急促起来:“快些将衣服穿上。”
闻无欺慢吞吞道:“我、不、要。”
衣服垂落在了地上。
隗喜就听到小玉哼哼两声,拒绝穿衣服,还从旁边绕过来,要绕到她面前来,她捂住脸跟着转身,他就非要跟过来,她不断转身,他不断跟着转,隗喜无奈又头疼,声音轻柔又急促:“小玉,穿衣!”
闻无欺轻叹一口气,小玉跟着也轻叹一口气,理直气壮道:“你不是最喜欢闻无欺吗?看看他的身体啊,你还可以做点别的啊,摸一摸揉一揉。”
他的声音温柔又清润,说这些话时应该是不知道何为脸皮的。
隗喜拒绝还在跟着转圈,她都不知道转了几个圈了,气喘头晕,道:“不用了,你再这样调皮我就把你变回木头了!”
她声音温柔,语气无奈甚至有些“凶”了,但这丝毫不会让小玉觉得惧怕,他只是低头呆呆地看着因为转圈圈而脸红气喘又冒汗的女郎,她玉净花明的脸,额汗涔涔,他不知联想到什么,俊美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闻无欺从石台上坐了起来,他看了看笼罩住周身的法阵,咳了两声,脸色不满、扭曲、阴翳、懊恼了一会儿,终究又躺了下来,可他看到隗喜的样子,又慢慢笑起来,羞涩又欢喜。
隗喜已经转得头晕了,不知道小玉已经停了下来,她又转了一下,结果正好撞进小玉怀里。
他似守株待兔一般等在那里,等她撞进去,双手一揽,就将她细腰抱住,他低下头来,下巴蹭了蹭她头发,咕哝的声音都带着一股甜:“真的不看一看吗?”
隗喜喘着气,头晕目眩,转圈一旦停下来,就更晕了,眼前什么都在旋转,她抬手按了按额头,想要制止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但无济于事。
小玉松开了一点她,她仰起头,就看到小玉一双眼清亮透黑地望着她,他的脸也仿佛在转圈,看不清神情,但他含笑含羞愉悦的声音清晰地穿进她耳朵里,温润而泽:“你真好看。”
隗喜不去看他那张总是很容易让她想起对闻如玉的感情,总是容易因此心动的脸,垂下了眼睛要说话,入眼就看到小玉白皙的胸膛,那每一寸肌肉都漂亮,连花朵都是粉红的。
她想继续垂眼,想到小玉还没穿衣服,立刻索性闭上了眼睛。
还好他只是一只傀儡而已,这样天真纯澈,就不要和他多计较了。
隗喜缓了缓气,等那阵头晕缓过去,就推开小玉,站直身来,不看他,低头往地上的衣服走过去,捡起来塞到小玉怀里,命令:“穿上!”
小玉有些委屈,但是这委屈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想明白了什么一般,又笑起来,接过衣服,看着隗喜转过身后,慢吞吞穿上,一边穿一边好奇问道:“你不看我是不是因为你只想看闻无欺的身体?”
你明明给我上药时看过我的身体啊,闻无欺心想。
隗喜头疼,不知道为什么小玉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她不等他了,起身往外走去。
闻无欺见隗喜纤柔背影从视线里消失得很快,小玉穿衣速度立刻变快了许多,从梳妆台上又顺了一根隗喜的玉簪,一遍挽头发,一边赶快跟了上去,清声喊她:“等等我啊!”
隗喜站在阳光下,听到身后动静,低头抿唇笑了一下。
小玉跟到隗喜身边时,偏头恰好看到她挽唇笑的模样,笑涡在雪白脸上深深。
闻无欺发怔又皱眉不满,她在笑什么啊?
因为小玉笑吗?
小玉总让她笑,她难道更喜欢小玉吗?
闻无欺看着暂时困住他的法阵,苍白温润的脸又有些阴阴翳。
九重莲山隔绝外部,安宁祥和,别处却不是这般。
大长老昨日和七长老气势汹汹去玄楼,却扑了个空,闻圆不在,大长老今日一大早就再次寻了过去。
两人本是在结界里说话,后来不知说到什么,打了起来,玄楼一层的书架倒塌一半,两人在外边平台斗法,灵力波及扫荡四周,蓬蓬花草碎屑满天飞。
离得近的几位长老感受到动静赶过去,现场已经狼藉一片。
弟子们多茫然不解,心中颇多揣测,议论纷纷,都在猜族里是否发生大事,又联想到先前魔物在内城作乱一事,一事心有惶惶。
几位长老将弟子们驱离此处,并布下结界,以防止缠斗中的两人造成的损伤,同时入内拉开二人。
大长老性格刚正,又嘴拙,先前和闻圆一番口舌争斗显然是落于下乘,脸面涨红,胸口起伏,对擅左顾言它和稀泥的闻圆毫无办法,手中又无证据证明他今日要请问之事,说到最后动了手,此刻被拉开,指着闻圆怒道:“须臾山闻氏镇山法器丢
失,若须臾山因此封印崩塌,妖魔现世,整个人间将遭大难!你如今不要和我扯别的,我既来问你,自然是有所怀疑,法器是否是天衡所盗?他入魔是否是与此事有关?你们是否藏匿了他?若如此,尽快将镇山法器交出!”
闻听罢,脸上肉都在颤,道:“倒是好笑,此等大事大长老也能污蔑到我头上来?镇山法器丢了就去寻,如今我整日在内城看管玄楼,可比不上大长老事多繁忙!”
此话说得大义凛然,其余长老们皆是不吭声,只劝阻两人少说两句,当务之急该是找寻遗失的镇山法器云云。
大长老狠瞪一眼拉住他的戒律堂长老闻启,甩袖挣开他就要走,他此时已是气愤上头,又想起昨日闻炔说的那些话,至今不明闻云江昔日为何要将闻无欺困锁丹溪台,但显然是从闻这问不出什么的。
此时情绪上头,脑中冒过一个想法,偏头瞪向闻圆,也不顾这有许多人在,又厉声道:“莫非闻云江怀疑闻无欺乃流光真君转世?欲夺其机缘?”
昔日流光真君大义救世,天道降下星辰书的同时,不知何时起也有一道箴言传世??流光真君修得圆满功德,天道感念,赐他转世重生,仙髓天生。
闻圆听罢,皱眉哼道:“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大长老再说不下去,甩袖离去。
玄楼这边的事,很快也传到闻炔耳朵里,他彼时正将再次来谈联姻一事的钟离艮送走。
明樟等都走了,才从里间出来,他身上换了新衣,看着像是个人了,不像只蛮熊了,他十分惊奇道:“这钟离家是疯了吗,联姻不成就要送那钟离樱去昆仑神山啊?我刚没听错吧,他是说盼家主透露一二神山之秘好让与他有露水情缘的钟离樱不
至于死在里面?露水情缘?我瞧家主还是童子鸡啊!"
闻炔不理会他,听了手下卫士的传信,知晓了玄楼一事后,脸上并无意外。
他取出此次无咎大会报名册,本是要查看是否真有钟离樱名字,却意外看到了两个名字??谢长?、谢清芝。
他自然知道这两人是如今谢家主谢慎次子幼女,他一时不知谢家是否同意两人来参加,没有迟疑,立刻传信给了还在九重阙都的谢氏长老。
闻快做完这事,再接着翻看名册,当“隗喜”两个大字映入眼帘,他眼皮直跳,他当下合上名册就要去寻闻无欺,但忽然想到,隗喜只可能是在闻无欺去须臾山时去外城报名,而那时她身旁有傀儡相伴。
所以家主知道。
一想到家主随心所欲的性格,闻右眼突突跳,就要往九莲台去看看。
明樟今日是来问闻快要钱的,此次下山花光了银钱买药材,见他要走,忙追两步:“哎!”
“你且先去制些麓云海小洞天用得到的丹药毒粉之类,最迟明早要!”
闻火急火燎赶去九莲台。
闻无欺面色苍白,敞衣闭目曲腿躺在石台上,宽袖垂落在地,沾了些寒水,垂坠坠的,他身上似也染了些阴潮之气,压制境界消耗灵力的法阵将他笼罩,淡光生辉,风流蕴藉。
听闻动静,他睁眼偏头看去,目光懒散,心不在焉,随意扫了一眼快就收回了目光。
闻炔默然一会儿,还是出声:“家主要再入昆仑神山吗?”
闻无欺眉轻轻一挑,抬目看他,淡声问:“我不能吗?”
闻炔默然,好半晌才略显苦闷地说:“快会管好族内之事,晚点会送点法宝丹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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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闻无欺果真没回来,隗喜用过饭后,就要把小玉变回小木头。
小玉哪肯,挺着腰双腿一蹬,直接轻盈跳上了房梁,都没使上术法。
隗喜无奈,站在下面仰头看他,“小玉,你是一只傀儡,晚上还是回到柜子里去。”
小玉坐在房梁上,姿态恣意,随着脚一下一下晃动,黑色衣摆一晃一晃,那衣料不知是什么制成,似有流光一闪一闪,他歪头垂眸看着下面的隗喜,女郎乌发雪颜,眉头微蹙,目光温温看他,眼神包容又无奈。
闻无欺痴迷于她这样的目光,痴迷于她这样专注看着他,因为他牵动她心神。
古古怪怪的,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要他想隗喜一直看他,哪怕只是他的傀儡分,身呢。
他在石台上也晃着腿,他在法阵光晕里,手背抵在额头上,袖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下半张精致瘦削的脸,他唇角翘着,说:“我不要,我又不和你睡,我只是坐在对面的椅子里啊。”
傀儡最多抱一抱,只有他能亲一亲睡一睡。
隗喜仰着头时间久了,颈椎都酸了,脑袋又开始晕了。
今天小玉说了太多次“我不要”,早上不要穿衣服,中午不要离开她自己去玩非要守着她,下午她想午睡,也让他自己出去玩,他不要,他就趴在床沿看她,最终觉没睡成,她拿出青玉佩里的咒律书来看,虽然她现在不能修,背一背充实一下知
识也是好的。
当时她背的是一本关于操控五行之气变幻天气的咒律,她一边背,小玉就在一边抬手使,弄得屋子里一会儿雷一会儿雨一会儿雾,湿哒哒黏糊糊的,她又觉得好笑,把书拿开抵着下巴看小玉整张脸都被水汽弄得湿漉漉的,睫毛上沾着水滴,似
哭非哭。
她看着他那张闻如玉的脸,觉得十分可爱,不住笑,但她看到小玉翘起唇角,无辜又莫名邪气的模样,又想起了闻无欺,盯着他出了会儿神。小玉就凑过来,趁她愣神之际,在她头上淋了一场“及时雨”,这及时雨细细??,如同雨雾,不会冻
人,却还是将她也弄得湿漉漉的,她眨眨眼,收回神思瞪了一眼小玉。
小玉趴在床沿,仰头看她,青年模样的脸,温温润润,做起无辜神情来却信手拈来,“你是不是要生气了?”说罢,他挺起腰,抬手拿衣袖擦她脸。
隗喜看他这样哪里生得出气,雨雾无伤大雅,但态度还是要做出来的,她抬手拍开小玉伸过来的手,也不管自己湿漉漉的脸,拿书敲了敲小玉的脑袋,道:“为什么要让我淋雨?”
小玉委屈瘪嘴,但不吭声,别开了头,只留给隗喜玉润无瑕的侧脸。
隗喜见他这样,虽是再次惊叹傀儡肖似人,但还是生出了好奇,她对这样一只有闻如玉的容颜,性子纯真的傀儡总是很宽容的呀,她倾身过去,“小玉?”
青年模样的如玉的脸偏过来,眼尾?她一眼,目若星辰,他慢声说:“你刚刚分神了,你在想谁?”
傀儡的观察力真敏锐,隗喜心中咋舌,但是她当然不会告诉她,她在心里既想闻如玉,又稍稍想了一下闻无欺。
她抿唇笑了笑说:“在想小玉为什么这样调皮。”
小玉的脸色好像没有多好,他眸色深深,漆黑乌瞳一瞬不瞬看着她,“我就在这里,你想我做什么?”
隗喜声音婉婉,也有几分无辜地眨了眨眼:“因为小玉只是一只傀儡,我在想,傀儡怎么会这样调皮。”
这话说完,小玉不说话了,目光又快速?她一眼,似有心虚之色,隗喜正要细看,他抢过了她手里的书,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看她,忽然左言他顾,温温声音又问:“你刚刚真的不生气么?”
隗喜拿出帕子擦了擦脸,摇头:“不生气啊,我也没受到伤害,你只是在和我嬉戏。”
小玉放下书,低声笑了下,一边用火烘干这里的潮湿,一边说:“对,我只是在和你嬉戏。”
隗此刻仰头看着坐在房梁上的傀儡青年,揉了揉脖颈,“那你现在也是在和我嬉戏吗?”
闻无欺这次否认了,只听小玉语调轻柔说:“不是,我只是想守着你睡。”
隗喜听罢愣了愣,看他一会儿,终于收回视线,慢吞吞往床边走,“那随你吧。”
她回到床那儿铺床时,听到身后尾巴一样的傀儡跟了上来,听他问:“你今日不沐浴吗?”
隗喜心想你这样寸步不离,哪怕是一只傀儡,我怎么会当着你的面沐浴,她微微一笑,偏头看他:“我才不会在一只傀儡面前沐浴,小玉,你给我一个清净术吧。
说完她就继续转过头铺床。
小玉听罢,在隗喜看不见的地方挑高了眉,随即他又笑起来。
闻无欺拿袖子捂住了脸,这次连一点点下巴都没露出来。
隗喜听到身后小玉清润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又甜又可爱又似害羞:“哦,我知道了,傀儡不可以随便看你沐浴,只能给闻无欺看啊!”
她一下直起腰来回头,正要否认,就见一道光咒落在她身上,是小玉给她施的清净术,不过他好像玩了点花样,术咒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慢慢从她身上掉落下来,像是星光。
再看小玉,已经拿袖子捂着脸在对面的圈椅里坐下。
隗喜看了看他,没再说话,忍不住也笑了下。
有一个小尾巴在,她没换寝衣,外衫脱了,拉下床帐,便躺了下来。
“你睡了吗?”不知过了多久,小玉忽然出声。
隗喜作息很规律,这个时候已经昏昏欲睡了,她听到小玉这话,模模糊糊应了一声。
小玉没再吭声。
闻无欺睁眼看着头顶的法阵,安静了会儿,忽然抬手猛地一拍身下法阵。
法阵之力忽然加强,光晕更盛,将闻无欺彻底包裹在其中。
天将将亮的时候,法阵如同破碎一般,发出“咔”的一声,光晕瞬间散去,原本闻炔再次来时放在石台上的一枚储物戒滚落在地上,掉进石台夹缝里。
闻无欺从石台上起身,脸色苍白,他伸出手,食指擦去唇角的血,脸色淡漠跳下石台,顿了顿,才抬腿往外去。
走了两步,他想起闻快说的丹药,才垂眼在石台看了眼,没寻到,他往周围扫了一眼,弯腰从夹缝里拾起那枚储物戒。
回到主殿,晨风抚着他沾着露气的衣襟,闻无欺带着一身潮湿,打开了窗,雪衣风流,他跳下的姿势娴熟潇洒,轻盈落地,他偏头看了一眼撑着下巴看着床方向的小玉,手指在他额心轻轻一点,小玉就变成小木头被他收进了掌心,同时,他手
里也多了一根隗喜的玉簪。
他踩着轻盈步伐,朝床榻走去,撩开床帐,扑面而来便是隗喜身上浅浅的香气,将他包裹,他脸上的淡漠一下消融,苍白的脸上也悄悄染上薄红,他眼神迷蒙地看着她,在脚踏上跪坐了下来,手撑着下巴趴在床沿。
为什么看见她总是会心跳不受控制。
真古怪。
今天辰时就要去麓云海小洞天,隗喜心里想着事,就会无意识比往常更早醒。
她意识渐渐苏醒时便察觉不对劲,呼吸闷湿,周围灼热,她眼睫一颤,略有些迷糊地睁开眼,对上的便是一双漆黑瞳仁,他的鼻子正轻触着她脸颊,呼吸烧热了她的皮肤,他的唇瓣又湿又烫。
他察觉到她醒来了,也不离开,唇贴着唇蹭了会儿,在她呼吸开始紊乱时,才抬起头来。
床帐内光线昏暗,他模样濯如春柳,朗如日月,他赧然又理直气壮,清声道:“亲你之前我问了,你没回答,就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