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容珩忽地轻笑，仿佛那一瞬，他动了别的心思：“当然，罪轻者，治其根才是对的。我留你命，但听好，若你等家风如此败坏，终有一日，这‘不懂事’的孩子们多闹出几宗祸端，别怪父辈辈后人人唾骂，家族蒙羞。”
容珩这话，又戳得所有人惊慌跪伏。
几个朝臣忍不住抬首出声：“王爷息怒！我们一定严加管教，绝不让这样的事情有下一次！”
他袖摆一挥，不屑道：“希望如此。”
“上天有耳，若再有败德者仗势欺人，别怪我不留下你们的‘第一次’！”
此言落地，跪着之人如遭霹雳，再没有一个敢多说一句。
夜幕低垂，姜茯谣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容珩曾经的寝宫。
这里早已打扫得一尘不染，处处透着温暖。
容御承还在抽噎，小脸红扑扑的，紧紧抓着姜茯谣的衣袖不放。
容正卿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偷瞄一眼自己的哥哥。
"姨母..。"容御承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腔，"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
话未说完，他又低下了头，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掉在锦缎上。
容正卿忽然爬到姜茯谣腿上，伸出小手去擦容御承的眼泪，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不哭，他们都是坏人！"
姜茯谣心头一颤，轻轻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
容御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轻声道："我知道的，以后我会更听话的，不会再给母妃添麻烦。"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戳进姜茯谣的心里。
她太清楚这种感觉了，前世的她不也是这样吗？
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要强颜欢笑，说着"我会更听话"这样的话。
"御承，"姜茯谣轻轻抚摸着容御承的发顶，声音温柔却坚定。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那些人欺负你，是他们的错。你不需要更听话，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容御承愣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姜茯谣。
"姨母永远站在你这边，"姜茯谣继续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你和正卿都是我最重要的孩子。"
容正卿用力点头："对！哥哥最好了！那些人欺负哥哥，我、我长大了要打他们！"说着，还挥舞着小拳头。
容御承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不过，"姜茯谣看着两个孩子，语气柔和地说。
"我们要记住，报复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们要互相照顾，互相信任。正卿，你要记住今天御承哥哥为了救你跳下水的事情；御承，你也要记住，正卿是第一个为你说话的人。"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夜色安静，寝宫内的烛火跳动着，投下温暖的光晕。
但姜茯谣的心却没有因此感到一丝轻松。
容御承半低着脑袋，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先前流过泪的眼睛此刻分外沉静，仿佛已经习惯了在委屈与指责中沉默地隐忍。
过了片刻，他才低声开口，声音软糯却带着一种让人揪心的倔强：“我知道的姨母，以后我会更听话的，不会再惹事了。”
这几乎是姜茯谣预料到的答案，却让她的心陡然揪成了一团。
容御承小小年纪，却懂得如何掩藏自己的情绪，将心中的不甘硬生生堵住，只为让那些从未珍视他的人满意。
他眼中的懂事和顺从，是姜茯谣前世最熟悉不过的东西，那是她重生后最痛恨的枷锁。
她轻轻捧住容御承的脸，逼他直视自己的目光：“御承，这些话谁教你说的？楚袅袅？容瑄？还是宫里那些狗仗人势的仆从？”
她的语气温和。
容御承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姜茯谣会如此敏锐，慌张地摇摇头，却没有回答。
姜茯谣叹了口气，将他拉进怀里，轻轻地抱住。
“傻孩子，谁都没资格教你顺从欺负你的人。他们欺你，是他们的错，而不是因为你不够‘听话’，明白吗？你不需要成为他们喜欢的样子，你是你，是我的侄儿，是正卿的哥哥，是容家血统中不容小觑的一部分。”
被盯得发慌的小男孩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但姜茯谣仍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挣扎。
她揉了揉他的头，继续说道：“你唯一该听的话，就是听自己的心。你的心说什么？希望自己被尊重，还是希望成天活在怀疑怕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