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还是要走？”
第二天，文学馆。
赵方胜看着是尚涛，依旧有些不敢置信。
尚涛苦笑一声：“对……反正昨天我联系唐编辑，她坚持要离职，而且说今天就要提交离职通知书。”
“……”
赵方胜微微皱眉，自言自语低声道：“为什么……明明丁益龙已经走了，我也已经承诺了副主编的位置。”
“估计是失望了吧。”
尚涛听到了，犹豫片刻，小声道：“你看啊，光是欧从权的事情就足够头疼了，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估计很不好受，虽然最后事情解决了，但这对心气的打击太大了……不过我觉得她最受打击的，还是那部《Fate/Zero》。
明明是部极其优秀的作品，却连杂志连载试水的机会都混不上，你看丁益龙直到死到临头了，在会议室也死活不承认唐瑶有申请过让《Fate/Zero》连载……估计也是知道这件事自己干的有多离谱。
我想唐编辑也曾怀疑过自己吧，特别是《Fate/Zero》没能上杂志连载的时候，所以她才会趁着机会把这部作品推荐给我们新媒体部门，就是不服气啊，想要借助漫画奖放出给读者们看看。
而读者们的反应证明了……她的眼光没错，错的根本不是她。
面对这样的结果，再想到之前在编辑部的经历，明明那么受欢迎的作品，主编却死活不给上杂志连载……换我的话，我都要破防，毕竟自己什么都没做错。
而她又……怎么说，那么年轻，所以更加冲动，想着不干了也正常。”
赵方胜：“……”
“而且，丁益龙和唐编辑争吵的内容，副社长不是也知道吗？她都说不当编辑了。”
尚涛继续道：“搞不好啊，她对编辑这个行业都失望了……”
“……”
赵方胜听到这话，沉默了。
好一会后。
她才轻轻摇了摇头，满脸可惜道：“……这样的天才不当编辑真是可惜了，丁益龙真的害了她。”
尚涛想到唐瑶的脸，同样露出可惜之色：“是啊。”
“那个丁益龙！真的死到临头都不知悔改！”
说起丁益龙。
赵方胜脸上的可惜之色逐渐就被愤怒所取代，阴沉道：“我让你给其他杂志社编辑室发函的事做得怎么样？”
“已经发了。”
尚涛点了点头：“而且大多都回复我了，虽然没提丁益龙的事，但话里话外却开始跟我打听起了那位‘三流画家’的联系方式……这摆明都看了我发的邮件，知道《Fate/Zero》可能不会在我们杂志社连载，想要挖人了。
而他们看过邮件，就绝对不可能接纳丁益龙，他已经完蛋了，不可能再找到编辑工作。”
“那就好。”
赵方胜脸上的阴沉之色这才消散了些许。
他现在算是恨死那个丁益龙了。
本来他是想平稳处理掉这人的，谁能想到……这个人死到临头了，还能说出那么弱智的话。
最重要的，还把他看好的未来主编给挤兑走了。
他不报复那就有鬼了！
滚蛋就想一笔勾销？想屁吃！
“至于那位唐瑶编辑……现在有气估计是留不下来的了，等过段时间再联系她吧，或许她冷静下来又愿意做编辑了也说不定。”
赵方胜叹了口气：“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男性编辑组主编的人选，还有就是那位‘三流画家’的事。”
尚涛闻言有些好奇：“前者我无法插手，就不说了，后者的话……你不是联系过‘三流画家’了吗？结果怎么样？”
“没接电话，对方只是短信回复我说不想在杂志上连载了。”
“哦……那看来那位‘三流画家’也是性情中人啊，看笔名就知道，估计之前寂寂无名，而唐瑶发掘出他不说，还指导他画出了优秀的漫画，然后他看唐瑶最后落得这个下场，离职不当编辑了，所以冲冠一怒……”
“……”
赵方胜盯着尚涛。
尚涛不敢说了，讪笑一声。
毕竟他又不负责内容部门，漫画奖成功举办，网站有了足够的人气……《Fate/Zero》连不连载，那就是内容部门该烦恼的事了。
事不关己，他当然可以随意说些玩笑话。
“你别幸灾乐祸，你也是杂志社的一份子，失去了《Fate/Zero》这样的作品对于整个杂志社来说都是打击……而且你别忘了。”
赵方胜看到尚涛这副表情，皱眉道：“《Fate/Zero》是在漫画奖上亮相的，而且前段时间为了安抚读者，我让你发了暗示《Fate/Zero》会马上连载的动态……”
“……”
尚涛闻言慢慢瞪大眼睛，然后……立刻手忙脚乱掏出了手机。
对啊。
我艹！
自己部门发过暗示的动态，要是漫画最后没连载……
不是吧？
这还能牵扯到新媒体部门？？？
他下意识就要发信息给下属，让下属删掉之前的动态！
赵方胜看到他的动作，刚要说些什么。
电话响了。
赵方胜注意力被吸引，拿起手机看了眼，愣了愣……然后接了起来：“喂，欧老师，对，我是赵方胜，唐编辑离职的事……”
……
一大早。
唐瑶做完了在文心馆最后一件事……给自己负责的所有漫画家发函通知自己离职，然后便正式递交通知书走人了。
而和她一起离职的还有康鸣。
不过男性编辑部目前群龙无首，两人的离职在编辑部内部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大多数编辑还以为他们只是外出而已。
楼下。
康鸣拿着自己的私人物品，最后回头看了眼文学馆，有些恍惚道：“没想到我刚入职一个星期就又要走了……”
“不安？”
唐瑶走在前面，随口问了一句。
“有一点吧。”
康鸣看着前方背着双肩包的背影，犹豫片刻，撒谎道：“毕竟感觉自己在文心馆什么都没做，没有一丁点价值，就一直在整理统计读者问卷……”
其实也不算没有价值吧……至少认识了唐瑶。
如果不是入职文学馆，康鸣百分百确认，自己绝对不可能认识唐瑶这样的人。
不过他脸皮薄，实在是不好意思讲这个。
而且，这还不一定是好事……
昨天还没什么感觉，但真正递交离职通知书后，康鸣突然有些恐惧……主要是害怕搞砸了。
毕竟他之前一直想入职游戏公司来着，但每次都被刷下来了。
现在唐瑶邀请他加入自己的草创公司做游戏，万一真的搞砸了……
总之，过去失败的经历，让康鸣感到犹豫，焦虑。
“其实不是因为什么都没干吧？”
这时。
唐瑶出声道：“你是不是感到不安？对于改变这事？害怕自己搞砸了？”
康鸣微微一怔，然后赧颜道：“你怎么知道……”
唐瑶看着前方，轻声回道：“因为我也不安，要是我不走就能做副主编了，这样的想法在我刚刚下电梯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两次。”
康鸣愣了愣，然后道：“怎么可能……”
他还真没想过，唐瑶会跟他一样……这也是他刚刚不好意思说真话的原因。
毕竟在他眼里，唐瑶绝对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大概是因为滤镜太厚了，他眼中的唐瑶甚至都神圣化了。
唐瑶笑了笑：“怎么不可能，改变总是伴随着不确定性，我也是人，更何况为了游戏，我还欠了黎……一个朋友超大的人情，我现在就超级不安！
但不安归不安，这是人之常情，我不会去否认压制这股不安，接受就好。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开解你，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那能力，单靠几句话就能让你放宽心。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跟你一样，所以别让不安变成恐惧，继而怀疑自己的能力，别去想之前你入职游戏公司被刷下来的经历，那些都是过去式了，你现在不是成功入职了吗？”
康鸣：“……”
“我这老板别的什么不说，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至少，我不会拖欠你工资。”
唐瑶回过头来，露出灿烂笑颜：“放宽心吧，我敢邀请你，那就证明你的能力没问题，你之前被游戏公司刷下来……万一是你头发的原因呢？毕竟以后真秃了的话，形象不太好。”
“……”
康鸣听到唐瑶的话，看着那动人笑颜，伸手摸了摸发际线极高的脑门，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内心的不安感确实消散了不少。
这拖不拖欠工资。
康鸣暂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这个新老板，是真的温柔。
……就是不太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