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文件, 让孟栖鱼读懂今天陆梧川的欲言又止。
他分明是知道。
“我......”陆梧川想反驳,但又不知如何反驳。
他的确知道,从宋长华第一次跟他提起养老院,他就知道养老院想吞并孤儿院的想法。
孟栖鱼望着眼前的男人,生出几分陌生。
她从来都没有认全陆梧川,她天真到只把他当成老公、孩子的父亲、深川建筑事务所的老板。
他可是陆氏集团的掌权人。
他最精通的就是权衡利弊、深谋远虑。
孟栖鱼咬紧唇瓣,说什么资源共享、说什么你的就是我的,通通都是假的!
她居然傻到会相信。
“所以, 你也参与了这个计划,试图从里面分一杯羹出来?”孟栖鱼问。
陆梧川在想着措辞,想着如何把这件事柔和的说出来。
这件事涉及的很广,一开始宋贺章在操控,这京城的诠释终究不如他在港城如鱼得水,等他从宋贺章要回地时,整件事就到这一步。
“也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孟栖鱼努力压下胸口的起伏,急急追问。
陆梧川多次欲言又止,让孟栖鱼的耐心耗尽。
孟栖鱼垂头失望发问:“这件事还有挽救的可能吗?”
陆梧川没有说话,孟栖鱼明白了。
这段时间,她也了解到陆梧川的权势,平心而论,她已经借用陆梧川太多资源,如果没有陆梧川,她不可能拥有现在的项目。
正因为了解,越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
若是她随便可以超越陆梧川, 那陆梧川几辈先祖拼命打下来的基业算什么,陆川这类人想要做什么,动动手指头就可以。
“小鱼,希望你再给我多一些时间。”男人沉稳说道。
孟栖鱼正在情绪上,没有体会到陆梧川的言外之意。
再给他一些时间,这件事已经木已成舟,不对,现在已经是木已成舟。
孟栖鱼好恨自己的弱小,为什么别人动动手指就能决定他们这些人的命!
孟栖鱼脑海里浮现出宋长华带泪的脸庞。
她努力仰望天花板,将眼泪逼回去后,越过陆梧川往卧室里走。
“小鱼,你别说话。”
“我该说什么?”
陆梧川哽咽,把女孩紧紧抱入怀中。
“再给我一些时间。”
孟栖鱼听不进去,吐出八个字,让男人身体怔然。
孟栖鱼说:“我恨自己,我好没用。”
她还是给不了宋长华想要的。
陆梧川手臂失神的从孟栖鱼身上垂下来,孟栖鱼恍恍惚惚走进卧室。
当天晚上,是两人第一次分开而睡。
翌日,孟栖鱼起床,眼睛肿的厉害。
她从卧室到卫生间,路过客厅,都没有见到陆梧川,陆梧川这是出去了?
孟栖鱼在卫生间化了个淡妆,来到餐桌前。
餐桌上是男人精心准备的早餐以及一张粉色的便利贴。
【我有事回港城几天,你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是陆梧川的字迹。
陆梧川能从一开始瞒住她这件事,她怎么敢信任他。
不对,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信任的关系,是利益关系,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陆梧川。
有钱不赚是傻子,况且陆川是多么聪慧的商人。
孟栖鱼没吃,换了职业套装,往公司走。
孟栖鱼到达工位,心里始终惦记着孤儿院的事情。
不行,她还是要去政府那里问问。
孟栖鱼请了一上午的假,赶到政府。
政府给她的答案和给宋长华的答案是一样,暂时不接待这方面的咨询。
别说见负责人,连最基本的职员都见不了。
孟栖鱼心头被失望笼罩住,孤儿院这就要被养老院侵占五十平方米的占地面积吗?!
孟栖鱼垂头走路,脑海里过滤着任何能帮忙的人,最终她想的还是陆梧川。
也就只有陆梧川有这样的权力,可是陆梧川也是这件事情的最大受益人。
“孟设计师,你怎么在这里?”孙海天原本都走过,余光注意到一熟悉的人,又返回回来。
孟栖鱼听着有些熟悉的嗓音,抬起头,看见孙海天。
孟栖鱼下意识觉得可以跟孙海天说,话到嘴边又咽回来。
孙海天怎么会帮她。
“孟设计师,有话您直说。”
老人和蔼的表情让孟栖鱼萌发出一点希望,她说了“城西孤儿院与养老院”这几个字。
孙海天自发理解成孟栖鱼是为深川这个项目来的。
“这个项目日后不是也要落在你们深川头上吗?孙家倒是有参与,但也只占了一小部分。”
孟栖鱼表情惊愕,孙家居然也参与。
豪门世家在政府里的关系盘根错杂,每一笔账都有无数人等着分羹。
孟栖鱼知道孙家无望,还知道孙家也想要一笔钱。
孟栖鱼摇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宋长华,她再度想到陆梧川。
陆梧川这是逃回港城刚缩头乌龟了吗!
与此同时,港城,一顿商业午饭进行着。
“陆董,不是我们不想分京城城西的羹,是我们太远。”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双眼浑浊不堪,里面弥漫出来的都是对金钱的欲望。
哪里是他们不想分,在场的人那一家生意不是做到海内外。
说这话无非就是给陆梧川难堪。
陆梧川笑着,酒杯杯口低于男人的酒杯杯口一毫米的距离碰撞。
这一毫米代表则陆梧川的折腰,代表着陆氏集团的折腰。
在场的人呼吸微微屏住。
“欧阳总,只要你们肯通融,我愿意以珠海南岸的港口分四分之一给您。”
那可是珠海南岸!
陆梧川这是为了什么,非要要回来城西孤儿院的五十平方米。
不但要回来,还要孤儿院西北方向的小山丘的使用权。
陆梧川在两个月前,把孤儿院西南方向的公园地从宋贺章手里要过来。
西北方向的小山丘加西南方向的公园地皮,两者面积不亚于养老院。
细想,京城地皮的使用权竟然已经不在京城人手里也是可悲的。
欧阳总污秽的眼睛落在清明如皓月的年轻人身上。
陆梧川二十八岁,像一座黑马从老一辈的资本家杀出来,何人不眼红他的造诣,不眼红他所拥有的。
一块城西的地皮,能让皓月身上沾点污秽,那可太有趣了。
欧阳总脸上带着不怀好意。
“也不是不行。”
陆梧川知道自己要面临着什么,他静待下一句。
“这一瓶白酒,陆董干了吧。”
这世上,纵使陆梧川刚在陆氏集团出头的时候,都没有人敢让陆梧川喝酒。
当下,桌面气氛冰结住。
欧阳总这是不想要命了!
众人垂着头不敢看。
下一秒,高洁的男人拿起那瓶白酒。
王特助在旁边惊呼出声:“陆董!”
王特助要阻止,陆梧川抬手示意不许他过来。
一瓶白酒干完,反扣在桌面上。
“欧阳总,说到做到,违反的话,怕不是一瓶白酒的事情。”
下午三点,孟栖鱼无心工作,心头上覆盖着厚厚的阴霾。
她不知怎么打开陆梧川的微信,男人没有发一句话过来。
他还真的是冷漠。
“栖鱼,纪董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钱霏霏叩了叩她的桌面,她立刻掐灭手机,生怕别人看见陆梧川的头像。
“栖鱼,纪董脸色不是很好。”
钱霏霏好心提醒,孟栖鱼脸色一沉。
纪司哲叫她什么事情,孟栖鱼心里想着,纪司哲是知道她跟陆梧川的关系。
孟栖鱼不安的叩响纪司哲的门,纪司哲说着“请进”。
孟栖鱼推门而进,看着坐在老板椅上身姿挺拔的男人。
恍惚间,她透过纪司哲看见陆梧川。
纪司哲跟陆梧川是一类人,都是那种天生优异的人。
“纪董,您找我?”
孟栖鱼恭敬站着。
纪司哲缓缓抬起头,露出笑来。
“小嫂子,您别紧张,我找你只是因为你中午没有吃饭。”
孟栖鱼:“?”
这话什么意思?
她吃了啊!
她在外面的便利店吃的。
孟栖鱼如实说。
纪司哲固执的摇头,并把饭盒推给她。
“小嫂子,别为难我,阿川说一定要让我看着你吃午饭。”
孟栖鱼皱眉。
纪司哲循循善诱:
“小嫂子,你不想看看是什么样式的饭菜吗?”
孟栖鱼咬了下唇瓣,打开饭盒,发现是钱霏霏跟她说的食堂的饭餐。
孟栖鱼更加不懂。
“小嫂子,托你的服,现在全公司的员工都在吃孕妇餐。”
孟栖鱼:“???"
纪司哲叹口气:“小嫂子,你真的不知道阿川能为你付出到那种地步。”
纪司哲目光落在饭盒上:“从你入职后,食堂中饭做的饭菜是配合着你的孕妇餐餐谱来的。”
孟栖鱼心头大骇。
陆梧川他……………!
纪司哲又道:“小嫂子,你不用担心了,城西孤儿院与养老院不用合并,不但不用合并,连孤儿院西南西北方向的土地也划进孤儿院范围内。”
孟栖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小嫂子,阿川是不会让你为难,让你难过的。”
纪司哲话点到这里,孟栖鱼瞬间明白是陆梧川在后面努力。
陆梧川怎么会舍弃这么大的财产!
纪司哲的话在她脑海里环绕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她请假,买了当天最早去港城的机票。
首都机场内,孟栖鱼看着还未有消息的陆梧川,他怎么还不跟她说!
她不知道到达港城是什么样子的,她从未去过港城,但是想到陆梧川,她心里坚决的很。
她想去见那个男人!
纪司哲得知孟栖鱼请假时,孟栖鱼已经坐上去港城的飞机。
陆梧川临走前可是拜托他照顾好孟栖鱼,要是孟栖鱼只身一人到达港城,出了点什么事情,能跟他拼命!
可是,现在陆梧川应该在医院躺着。
陆梧川昨天喝到在卫生间狂吐,最后严重到胃出血!
纪司哲知道要给陆梧川静养的时间,但来不及,他还是给陆梧川打过去电话。
孟栖鱼刚下飞机,走出站口,听着不熟悉的港语,才清晰意识到她来港城了,来到陆梧川所生活的地方。
孟栖鱼想打出租车去陆氏集团,但交流困难,说了好几句,都没人明白。
陆梧川在京城也会面对这样的情况吗?
不会,孟栖鱼摇头,陆川那么厉害的人,能把所有事情处理妥善,而且他学东西超快。
那么问题来了,她怎么去陆氏集团。
孟栖鱼正想着,一群保镖把她包围住,齐刷刷喊着陆夫人。
这不会是回吧!
孟栖鱼一边惶恐给一边想着怎么逃跑,从保镖身后走出穿灰色西装的男人。
“陆夫人,我是陆董身边的张特助,我是来接您先去别墅休息的。”
孟栖鱼神色俨然不信,张特助连忙给王特助打电话,几番确认下来,孟栖鱼相信这是陆梧川的人。
“既然你们没有我的照片,你们怎么确认是我的?”孟栖鱼问。
张特助道:“夫人,陆董说了,找人群中最漂亮的女孩。”
孟栖鱼:“.
所以,陆梧川应该没事吧,他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