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北城
快过年了,国际到达出口挂起一盏盏红色灯笼,洋溢着喜庆的节日气氛。
时差关系, 佟央刚下飞机困得不行,取完行李坐上回家的出租车,她靠在座位上给周白赫发消息。
【周先生,我落地北城了。】
过了几分钟,周白赫回:【嗯,我也刚到温哥华。】
佟央翻了一遍两人的聊天记录,仍对那个阴阳怪气的[微笑]耿耿于怀。
她询问:【周先生,你知道这个微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吗?】
周白赫:【开心的意思。】
果然,佟央就猜他不知道。
佟央忍着笑,说:【你以后不要发表情包了,我怪害怕的。】
周白赫:【?】
回到家已经七点多,余筱下班回来两人碰上。
“央央,你终于回来啦。”
“嗯。”佟央从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递给她,“给你带的礼物。”
余筱惊喜:“哇,你好贴心,等会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不用。”佟央摇摇头,“我在飞机上吃过了,只想洗个澡赶快睡觉。”
“嗯嗯,那我不打扰你了。”
一个多月没回来,房间还是老样子,佟央简单收拾一下,洗完澡爬上床倒时差。睡前她习惯性看一眼手机,发现微信有条好友验证消息。
【央央,我和楚心雨分手了。】
又是江蔚,佟央当作没看见。
第二天照常上班,距离过年只剩一个星期,地铁里空了不少,早高峰都有座位了。
到达办公室,佟央把从伦敦带回来的巧克力,小熊软糖一一分给同事,然后去找紫玫送文件。
“姐,这是我的项目报告。”
汪紫玫似乎有什么事,紧紧蹙着眉,“行,你放着吧,我等会看。”
佟央关心道:“姐,你怎么了?”
“???”汪紫玫叹气,“我丈夫最近搞投资,被人骗了,我今早去了趟派出所,警察说交易发生在海外账户,大概率追不回来,我心烦。”
佟央:“是网络诈骗吗?”
“不是,是美国那边的一个项目,我丈夫还去实地考察过。几个熟人拉他入股投资,钱刚转过去人就消失了。”汪紫玫说:“我想找认识的朋友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佟央也帮不上什么忙,说:“那您忙吧,我先出去了。”
“嗯。
回到工位,佟央开机电脑处理工作,出差这段时间积压了几份合同需要处理,她一鼓作气弄完才有空喘口气。
彭悦靠近她,神神秘秘地问:“央央,除夕那天有安排吗?”
“在家里做饭,打扫卫生。”
“我今年不回老家过年,刚刚看到一个活动,除夕那天中午,华韵艺术中心有个相亲活动,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佟央蹙眉:“除夕组织相亲?别是什么违法活动吧。”
“当然不是。”彭悦心情激动,“这个活动很靠谱的,今年是第六届了,刚好碰上除夕而已,况且中午相亲,又不耽误下午回家做年夜饭。”
“等等,你那个邻居帅哥呢?”
提起这个彭悦就来气,冷哼一声,“绝世渣男让我遇上了,和异地恋的女朋友都没分手就来撩我,我差点被动当小三。”
彭悦气得拍桌:“不行,我一定要脱单,听说这个相亲活动上的男人质量贼高,我们一起去嘛。”
佟央摇头:“不用,我有男朋友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佟央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最近,刚在一起没几天。”
彭悦太吃惊了,“天呐,这就是差距吗?咱们一起出差,一起当牛马,你有时间谈恋爱,我归国依旧是母单。”
“就是……………刚好缘分到了。”
彭悦八卦道:“你男朋友做什么工作的,怎么没见你发朋友圈官宣。”
“我......我和他都比较低调。”佟央心虚地喝一口水。
彭悦:“你这么漂亮,男朋友一定很帅吧?”
“嗯,他确实很帅,惊为天人的帅。”
“有照片没?我看看。
“呃......暂时没有。”
彭悦感觉有点奇怪,但也没说什么,道:“年后公司团建可以带家属,到时候把你男朋友带来给大家看看。”
佟央含含糊糊道:“再说吧。”
“那除夕中午,你可不可以陪我去相亲现场看看?有家属等待区的,你就坐着喝喝茶吃点东西,顺便帮我掌掌眼,拜托啦,央央。”
今年佟央不回幸福小区,周先生是否回国暂时不确定,她想了想,反正那天没事,说:“那好吧,我陪你去。”
“你最好了,等我脱单了给你大红包。”
后面几天照常上班,越临近过年,公司人越少,佟央和周白赫每天都会联系,但因为时差,消息不能第一时间回复。
除夕前一天,佟央发消息给周白赫:【周先生,你明天能回来吗?】
周白赫:【抱歉,应该不能,事情有点多。】
公司年味很足,办公室张灯结彩,行政部正在统计除夕值班人数,到时候为大家提供年夜饭。
佟央趴在桌上,收到周先生回复的一瞬间,心情难免低落。
之前,佟央不喜欢任何一个节日,反正都一样,过年过节就是她打扫卫生,买菜做饭,然后和几个不是家人的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吃饭。
但现在,因为周先生,她头一次期待这种合家团圆的日子。
究其原因,佟央想,大概是因为周先生给了她家的感觉。
不过工作重要,她理解的。
佟央惆怅地叹口气,回复说:【知道了,那你先忙吧。】
另一边,美国Weill Cornell 医疗中心。
医疗中心紧邻私人海滩,玻璃幕墙和白色混凝土构成三栋独立的医疗大楼,从窗外望去,能看见一片碧绿的棕榈林和曲折的海岸线。
这是全纽约排名前三的医院,每间病房都像一套豪华酒店式公寓,服务面面俱到。
私人病房里,周循正躺在病床上看报纸,江蔚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低头给他削苹果。
江蔚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喂到周循嘴边,“爸,你尝尝。
“唔,好。”周循放下报纸吃了一小块,笑说:“很甜。”
“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削。”
“傻孩子,这些事让保姆做就好了。’
江蔚:“我想多点时间和您相处。”
一时间,周循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他年轻时奉行独身主义,流连花花世界不肯定安定下来,就连第一次婚姻也是被逼的。这几年年纪大了,周循开始觉得,身边还是有妻子,孩子比较好。
尤其这次他出车祸,江惠连夜赶来,没日没夜地照顾他两个多月,周循心里生出定下来的想法,于是和江惠在美国领证结婚了。
江惠是他所有情人中,最懂事的一个,温柔体贴,从不过问他在外面的事。他们的儿子江蔚也很优秀,北城大学毕业,导演圈小有名气,前途不可估量。
周循拍拍儿子的手,安抚说:“以前委屈你和你妈了,年后我们就回国,一起回老宅见见你爷爷和你哥。”
“都听您的。”
周循:“到时候把你的名字改过来,叫周蔚,再办一场家宴,让大家认识你。对了小蔚,你二十三了吧?”
“嗯。
“有没有女朋友?”
江蔚如实道:“谈过两次,最近刚分手。”
正巧,江惠端着热水和毛巾进卧室,一边帮周循擦脸一边说:“他刚分手的那个女朋友不行,控制欲太强了,小蔚去哪里都要和她报备,一天好几个电话轰炸,小蔚都不能好好工作。”
“分了就好。”周循说:“北城有不少名媛小姐,回去你挑挑看,有喜欢的就定下来。”
江蔚沉默片刻,说:“爸爸,我有喜欢的女孩,回国后我会正式追求她,暂时不考虑别人了。”
“随你,只要对方家世清白,我没意见。”
这时候,外面的保镖进来汇报,说:“周先生到了。
“阿赫?快让他进来。
闻言,江惠和江蔚都是一愣。
江蔚没见过这位哥哥,江惠是个聪明人,每月按时收到抚养费就好,从不带他去周家老宅。江蔚只听说这位哥哥是亚恒总裁,位高权重,只手遮天。留学时便接管美国的企业,是爷爷周庆康亲自培养的继承人。
去年他想拍电影,周循和这位哥哥说了声,马上有人安排他进影视公司跟着大导学习,与大明星合作,因此江蔚想,这位哥哥或许不难相处。
他屏息凝神,很快,门被一位黑衣保镖推开,一人信步走入病房。
男人西装革履,身高颀长肩宽窄腰,身型比模特还完美,只是气质太冷了,像沉年冰封久久不融的雪山,天生自带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凝固了。
周白赫进屋,门自动关上。
他没给江惠母子一个眼神,走到床边居高临下俯视周循,沉声道:“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话虽如此,但听不出一丝关心。
周循说:“好多了,这是你江阿姨,这是你弟弟。”
周白赫不为所动,“找我什么事?"
“咳??”每次面对这个冷冰冰的儿子,周循气势就被他压一头,他强行坐直身体,说:“那个骗我600万美金的骗子,你帮我找出来,敢骗周家的钱,我看他是活腻了。"
“说完了?”
“嗯。”周循放轻语气,“既然来了,等会就一起吃饭吧,正好,提前认识一下家庭新成员。”
周白赫:“不必。”
他转身欲走,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说:“一把年纪的人玩浪子回头,亏你好意思。婚姻的前提是忠诚,你做得到?”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江惠身形一晃,差点站不稳,主动示弱:“阿赫,我……………我什么也不图………………”
周白赫不想听废话,直接离开了病房。
江蔚一愣,下意识追出去。
追到走廊,他被重重保镖和助理拦住,江蔚只能喊道:“哥,你误会我和我妈了,我们回来是因为爸爸,我不会和你争什么………………”
周白赫脚步稍顿,转身看向他,目光凉薄。
这人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胆寒,江蔚不禁后背发凉。
周白赫缓缓走回去,嗓音寡淡,慢慢悠悠道:“小朋友,想做我的竞争对手,你还不够格。”
从医疗中心出来,周白赫抬头,才发现纽约下雪了。
每个下雪的日子,他会格外想她。
周白赫吩咐郑修:“去机场。”
也就骗骗小姑娘,他知道Elise没有家人,哪里舍得留她一个人过除夕。
除夕这天早上,佟央早早就起床了,她给周先生发消息。
【新年快乐。】
【我是不是第一个祝你新年快乐的人?】
消息发过去好一会都没回复,佟央只觉得因为时差没多想。余筱回家过年了,佟央把家里到处打扫一遍,中午出门陪彭悦相亲。
华韵艺术中心五层,才出电梯就看见一块显著的广告牌:寻找真爱,邂逅你的另一半。
北城不愧是国际化大都市,除夕这天相亲的男女竟然不少,还有不少父母“押送”子女过来,现场氛围极其热烈。
佟央在会场里找到彭悦,问:“怎么样,有觉得不错的吗?”
彭悦是第一次相亲,忸忸怩怩放不开,紧紧抓着她的手,“怎么办,我好紧张。”
“怕什么。”佟央安慰她,“你就当自己是面试官,我看你面试实习生的时候不是很利索吗?”
“有道理。”
佟央继续鼓励她:“大胆地去social,不合适就换,都来相亲了大家半斤八两。”
彭悦:“行,我先随便找个人聊聊。”
“嗯,我在休息区等你,有事叫我。”
休息区位置都满了,不少父母坐在一起交换信息,佟央拿了一份小蛋糕和一杯咖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
刚坐下,旁边一个阿姨拍拍她,“小姑娘,你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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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你长得真俊呐,我儿子博士毕业,高校教师,有车有房,我把他叫过来你们聊聊?"
佟央拒绝得很干脆:“不了阿姨,我是陪朋友来的,我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也没事嘛。”阿姨看得很开,“你这个年纪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千万不能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啊,我儿子条件不错的,肯定比你男朋友强……...”
没想到在休息区也能被介绍对象,佟央苦笑,“阿姨,真的不用了。”
阿姨遗憾:“行吧。”
安静地坐了一会,佟央收到彭悦的信息:【宝贝,打个电话给我,助我脱身,这男的太神经了。】
佟央远远地看彭悦一眼,只见她和一位男士坐在一起喝茶,表情尴尬而痛苦,佟央赶忙一个电话打过去。
电话接通,彭悦自由发挥,挂断电话没多久就找借口离开了。
彭悦找到佟央一通吐槽:“太奇葩了,那男的说不想努力,问婚后他能不能吃软饭。”
“要不再去试试别人?”
彭悦:“六楼还有别的场,上去看看。”
“走。”
到了六楼,彭悦很快又与一位男士攀谈起来,这次气氛似乎不错,两人聊了很长时间。
佟央坐在休息区,忽然手机响了,周先生问她: 【你在哪儿?】
佟央老实回答:【华韵艺术中心六层。】
周白赫:【嗯。】
佟央没明白什么意思,直到半小时后,周先生又发来一条消息:【Elise,你在华韵艺术中心相亲?】
脑子卡壳了,佟央下意识问: 【你怎么知道这里在办相亲?】
周白赫:【因为我在华韵艺术中心楼下。】
一瞬间,佟央懵了。
周先生不是说不回来吗?
她什么都管不了,拿起包就往外面跑,乘坐电梯到达一楼,就见明亮的艺术大厅里,此刻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穿一件长及膝盖的黑色大衣,俊采卓然,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看见她,周白赫大步走过来,眼神晦涩:“Elise,胆子不小。”
“周先生,你怎么回来了?”佟央沉浸在从天而降的喜悦里,刚想扑进男人怀里,身后传到一道声音。
“小姑娘,你留个我的电话吧。”是刚刚那个阿姨,阿姨还在卖力推销她儿子:“等哪天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考虑下我儿子。”
空气凝滞,一道不善的目光落下来。
周白赫轻轻揽过她的肩,无声宣誓主权:“抱歉,您儿子没那个机会了。”
听懂他的暗示,阿姨一时尴尬,转身飞快溜了。
车子停在门口,佟央和彭悦说有事先走一步,上车后,感觉气氛渐沉。
佟央动了动唇,解释说:“周先生,我是陪同事来相亲,那个阿姨......真的是个意外,而且我早就拒绝过她了。”
周白赫自认为,不会干涉女朋友的交友自由,也愿意给她充足的个人空间,但刚刚那种情况,他确实有点吃味。
见他不说话,佟央犹豫了下,决定哄哄他。
佟央手指轻轻捏住男人的袖口,晃一晃:“我错了。”
“阿赫哥哥,你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