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亚恒各个办公室表面平静,暗里风起云涌。
佟央和周先生在一起的消息,几分钟内迅速传开,员工不敢议论周先生,却敢议论佟央,要不是有左筠那句“搬弄是非者与亚恒企业文化严重不符,后续人事部将统一处理"镇压着,法务部不知道要热闹成什么样子。
佟央的微信都快爆了。
【牛逼!!央央,一看你就是干大事的人,祝你和周先生99。】
【总裁夫人好。】
【央央,悄咪咪说一嘴,你和周先生超级配的,郎才女貌,走在一起对颜控的眼睛太友好了。】
佟央人缘好,与她工作上打过交道的同事都趁机刷好感,当然也不全是祝福,只是左筠的意思,就代表周先生的意思,大家都不想去工作,那些不好的声音自然传不到佟央耳边。
作为当事人,佟央从来没觉得上班这么难熬过。
她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
同事们克制着语言上的审判,但眼神可一点没放过她。好不容易捱到七点钟,佟央都打算溜了,谁知道周先生会过来。
这次,他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她。
在他说出那句“我来接她下班”后,整个办公室变得无比安静。
虽然现在是下班时间,男朋友接女朋友也没什么不对,但这句话从周先生口中说出来,就很诡异。
这可是不近人情,手段凶狠的周先生,私底下这么宠女朋友吗?
所有人沉默着,还是紫玫先回过神来,看一眼佟央,开口:“央央,你手头没什么事就下班吧。
马上有同事附和,“是啊,快和周先生回家吧。”
佟央面庞一红,“那我先走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拎上包包,跟在周先生身后出去了。
一路上自然又遇到不少同事,大家虽然吃惊,但当着周先生的面不敢表现出来。
到了电梯间,周白赫问:“坐专用电梯?”
佟央马上点头:“可以。”
专用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走进去,佟央才感觉缓了一口气。
她抿唇:“周先生,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合适?”
“下班时间,接自己的女朋友回家有什么不合适?”周白赫反问。
早上得知消息那会,周白赫带着郑修正与技术部门开会,消息过于离谱,郑修顾不上无语,也顾不上生气,恨不得对天发誓向周先生保证,自己和佟小姐没有工作之外的关系。
周白赫是个公私分明的上司,他没说什么,第一时间让左筠对外发声。
先前隐瞒两人在一起的事实,是考虑到工作不便,但现在马上离职,没有这层顾虑,公开也好。
佟央默了默,说:“我只是觉得太高调了。”
“公司人多眼杂,最易滋生谣言。”周白赫说,“我高调一点,你能省去不少麻烦。”
佟央明白周先生口中的麻烦是什么。
小员工和大老板谈恋爱,公司的人会怎么想她呢?
说她倒贴周先生,或者说周先生只是与她玩玩,不会认真.....类似的言论佟央能想到一大堆。
她心口一暖,周先生凡事走一步,看两步,想三步,真的是个很可靠的男人。
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佟央低下头,“谢谢。”
这时候电梯停下来,地下车库到了。
周白赫轻轻勾唇,“走吧,送你回家。”
另一边,法务部办公室内,佟央和周先生一走,现场氛围就如同炸开了锅。
“看不出来,周先生私底下这么会疼人吗?还接女朋友下班,天呐,俊男靓女太好磕了。”
“怪不得怪不得,上次去度假村团建,周先生和我们一起坐大巴车难道是为了央央?”
“还有央央经常去总裁办送文件,难不成这也是周先生的意思?”
“别胡说,那是玫姐让她去的,工作是工作。”
一片热闹的讨论里,程春雪脸色极其难看。
在她的计划里,佟央脚踏两条船,不仅会被公司众人审判,甚至有可能被开除。无论哪个男人,都无法接受女朋友的不忠。
但现在,事情发展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上次在望东楼门口,程春雪看见佟央和郑修在一块,自然而然就想歪了,没想到两人根本不是男女朋友。
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慌。
同事们还在议论,“群聊里最先爆料的那个人是谁?不靠谱啊,都没证据就出来胡说八道。”
“不知道耶,左助理不是说人事部会处理嘛,我们就等着看好了。”
程春雪一颗心七上八下,握紧了拳头,但她还在嘴硬,淡声说:“看来佟央进亚恒别有用心啊,她不是来工作的,而是来勾引男人的。”
“你在说什么屁话。”彭悦第一个不服,“央央入职以来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反倒是你,天天被业务部门投诉。”
程春雪眼睛瞪大,“天天被投诉我不也转正了?你不用着急捧佟央,她一个小员工,仗着年轻漂亮入了大老板的眼,时间一长,你看周先生理不理她。”
“你眼睛真够瞎的,周先生接央央下班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看......”
正吵着,汪紫玫从外面进来,冷声:“都闭嘴。”
“少说话多做事,各位都不是职场新人了,这点道理还需要我教你们吗?”汪紫玫口气严厉,“周先生的事也敢议论,我看你们是不想干了。
之后佟央就休年假了,期间,因为她和周先生的关系,仍然收到一些同事的“关心”,佟央一一礼貌地回复。
周五,佟央去亚恒办离职。
才进办公室,大家就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彭悦更是凑过来,“你知道吗,上次在群里造谣的那个小号竟然是程春雪,她被通报批评,然后主动离职了。
说是主动离职,大概率人事部找过程春雪谈话,让她自己走,双方都不想闹得太难看。
佟央点点头:“我猜到了。
还在奥真的时候,她和程春雪关系就不好,来亚恒后还吵过架。联想那晚程春雪放的狠话,并不难猜是她做的。
彭悦说:“她也算自作自受,工作能力不行,心思整天不放在正事上。”
“但愿以后和她江湖不见吧。”佟央说。
“对了央央,我之前说过周先生的坏话,这件事你别告诉你男朋友行不行?”
佟央:“你说过周先生的坏话吗?我不记得了。”
彭悦激动得一把抱住她,“哎呀,你太上道了,我祝你们长长久久。”
关系公开后,佟央明显感觉,和周先生分手的难度变大了,因为现在,她要考虑的事情更多。
她笑笑应承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都应该活在当下,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听出她这句话有点伤感,彭悦嘟嘟嘴,“怎么啦,你和周先生吵架了吗?”
“没有。”
“那怎么那么悲观?”彭悦思索片刻,“等等,你之前说和男朋友分手了,难道......你和周先生刚公开就要掰了吗?”
感情的事,佟央不想说太多,更何况她与周先生之间本就复杂。
佟央打开抽屉收拾东西,说:“我不知道。”
“别呀??”彭悦一听登时急了,比她自己谈恋爱还操心,紧张兮兮说:“你和周先生这么般配,我还幻想有一天穿的美美的,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佟央扑哧一声,“彭悦,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啊?那我怎么说的?”
“你以前跟我说,周先生那种阶层的人,不可能找咱们这样的普通人结婚,妻子肯定非富即贵。”
彭悦尴尬地笑笑,“此一时彼一时,央央,你要有自信。”
“周先生很好,你也不差。虽然客观来说,你与周先生的差距......确实有那么一丢丢大,但你才23岁,难道你会一辈子只是个小员工吗?差距是可以缩小的,而且我感觉,周先生真的很在意你。”
佟央垂眸,心口泛起酸涩:“你不明白,我们之间有太多问题了。”
“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你不要这么消极嘛。”
自从见过周循后,佟央确实对这段感情很消极。
周先生的家庭环境,家人都给她了很大的压力,如果他们继续在一起,佟央不知道往后怎么与周先生的家人相处,况且还有袁廷的事横在中间。
佟央觉得,即便她和周先生现在仍在一起,但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分开的。
从小到大,她都不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个。
这仿佛一种厄运,一种诅咒,她不想再沉沦下去最后痛彻心扉,所以才提出分手。
“算了??”佟央笑笑,“我去人事部办离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这天以后,佟央正式从亚恒离职,月底,入职律师事务所,从实习律师做起。因为有经验,工作倒也算得心应手。
虽然她离职了,但佟央与周白赫关系公开的事,在亚恒仍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个消息不可避免地传到周庆康耳朵里。
民安胡同老宅,五月春光大好。周庆康坐在沙发上,手中缓缓翻阅一份资料。
他戴着眼镜,看上去有几分严肃,一边看一边点评:“这小姑娘挺优秀,北城大学毕业,还拿过优秀毕业生,年年得奖学金。”
“是呀。”钟叔附和,“资料上说通过助学贷款完成的学业,大学期间肯定没少吃苦,看得出来性子坚韧独立,比很多同龄人都优秀。”
周庆康翻到后面一页,“工作能力也不错,上司和同事对她评价挺高,参与的都是亚恒大项目。”
“您应该相信阿赫的眼光,没本事的人他看不上。
周庆康冷哼:“谈个恋爱搞得公司人尽皆知,连股东都在问,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逼我就范。”
钟叔帮他揉捏着肩膀,“老爷子,阿赫孝顺,依我看,他是情难自禁。”
“不行??”周庆康沉吟片刻,说:“我得找机会试试这姑娘,是金子还是石头,炼一下就知道了。”
"......"
周庆康心意已决,“这件事,你不要和旁人说。”
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五月。
这天周白赫在十九楼有个会议,会议结束,杨兆帮他收拾好笔记本,两人一前一后去电梯间。
经过法务部办公室的时候,周白赫脚步不由得一顿。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看向某个工位。
现在,那里是空的。
周白赫感到自己的心口,也跟着一空。
他自认为公私分明,但实际上面对Elise,也不能完全做到。从前Elise没离职时,闲暇时分,他总想找机会见她片刻。现在,这样的机会不复存在。
这段时间,他们的联系依旧很少,佟央现在的工作地点在金融街华盛大厦,有时候周白赫下班早,会过去等她,有时候下班晚,就让司机去望江园小区,在门口遥望她的房间。
所有事情都在推进,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回到总裁办,周白赫刚坐下,郑修就送来文件,“周先生,这是几份加急采购合同,需要您今天签字。”
“嗯。”他揉着眉心,“放下。”
郑修:“还有,这是法医鉴定中心邮寄过来的文件。”
闻言,周白赫抬眸,他伸手接过,没什么情绪地拆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亲子鉴定报告。
报告结果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只是需要确认,所以周白赫的动作不急不缓,内心也无任何波动。
报告单第一页,写的都是基本信息和检验过程,周白赫直接翻到第二页,鉴定意见那栏写着一行字: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排除袁廷是佟央的生物学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