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1章大眼怪仙人消失之后新
第2401章大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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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杜支山当杂役的上官飚。
上官飚不知道他心底的盘算,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躲过杀身大祸,接过大瓮后就揭开盖子,将瓮中的鲜妖血一股脑儿倒进坑去。
坑里的清水,瞬间变红。
就这样等待十几息后...
晨光微熹,山风拂过残破的祭坛,卷起一缕灰烬,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悄然落地。众人静默良久,仿佛仍不敢相信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封印之战已然结束。可贺灵川手中的莲瓣却在无声诉说一切并未真正终结,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延续。
那片花瓣原本透明如冰,此刻竟泛出淡淡乳白,边缘微微卷曲,像是初生的嫩叶。贺灵川指尖轻抚,忽觉一股温润之意自掌心渗入经脉,不痛不痒,却似有生命在低语。他心头一震:这风露金莲,本为阴邪之引,为何反生出向阳之兆?
“它……活了?”朱大娘凑近细看,眉头紧锁,“不可能。此花需以怨念滋养、血祭催熟,纯属死物所化,怎会萌发生机?”
“除非。”凌金宝缓缓起身,衣袍染血,声音沙哑却清晰,“它的本质被改变了。地母残魂降临之际,金光贯体,已将最后一丝本源注入莲根断裂处。这一片残瓣,或许承载了她不愿消散的意志。”
贺灵川怔住。他忽然想起梦中那一幕:井底枯手抓脚踝的少年,正是下官飚幼年模样;而那口黑井深处,并非只有地煞嘶吼,还有一道极淡的金光,如蛛丝般缠绕其身那是地母的封印之力,从未彻底断绝。
“所以地母一直在抗争。”他喃喃,“哪怕躯壳被夺,意识沉沦,她仍在用最后的方式维系天地平衡。”
明珂仙人点头:“上古灵根不灭,根源在于‘生’之信念。地煞主吞噬,地母主孕育。只要世间尚存一线生机,她就不会真正死去。”
话音未落,地面再度轻颤,不是剧烈震动,而是如同心跳般的律动,由远及近,缓缓传递。众人警觉环顾,却发现四周晶石竟重新亮起,不再是幽蓝,而是柔和的淡金色,宛如晨曦初照。
“地脉正在恢复。”刘一升握剑的手松了几分,“封印重固,地煞退隐,大地开始自我疗愈。”
“但这不是终点。”上官飚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贺灵川手中那片莲瓣上,“地煞虽败,可它的印记仍在人间。那些参与血祭之人的心头血,早已渗入山河血脉;风露金莲的种子,也可能随风飘散至别处生根。只要有人心怀执念,便会有下一个‘杜支山’出现。”
陶辉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纹间隐约浮现出一道黑线,像蛛网般蔓延。“我……还能感觉到它在叫我。”他声音发虚,“地煞说我曾是它的‘兄弟’,可我不是!我只是个画师学徒……为什么会选中我?”
凌金宝凝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因为你与地母气息相契。你是天生的‘摹魂者’,能以笔墨勾勒他人神韵,甚至触及魂魄本源。这种天赋极为罕见,唯有远古时代侍奉地母的‘绘灵使’才具备。你或许是最后一位血脉遗存。”
“绘灵使?”贺灵川猛地抬头,“你说的是那个传说中能以画封神、以墨镇鬼的族群?他们不是早在千年前就被灭族了吗?”
“灭族的是肉体。”凌金宝道,“但灵魂印记会轮回转生。每当地煞气息复苏,就会唤醒这些沉睡的宿命之人。陶辉腾被标记,并非偶然,而是命运牵引。”
陶辉腾脸色惨白:“所以我是……注定要面对它的?”
“是。”凌金宝毫不回避,“但你也拥有斩断宿命的力量。只要你愿意接受传承。”
洞内一时寂静。远处传来滴水声,清脆如钟。
贺灵川忽然笑了:“我们七人齐聚此地,看似巧合,实则步步皆伏线。一个为寻真相,一个为赎罪孽,一个为守护血脉,一个为复仇雪恨……可最终,我们都成了地母手中的一枚棋子,也是她重临世间的桥梁。”
“我不介意当棋子。”刘一升冷笑,“只要这盘棋是为了斩妖除魔。”
“我也不介意。”朱大娘拍拍药囊,“老娘活了六十岁,头一回觉得自己还能救人。”
明珂仙人合十低语:“贫道愿守封印三年,直至地脉完全稳固。”
上官飚沉默片刻,终是开口:“我要去查一件事当年母亲种下风露金莲的古墓,究竟属于谁?若地煞残念能苏醒,必有外力相助。幕后之人,恐怕还未现身。”
众人纷纷表态,唯有陶辉腾久久伫立,望着自己颤抖的手掌,似在挣扎。
贺灵川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不必现在就做决定。但你要记住,被选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你若拒绝觉醒,那股力量只会反噬你自身,最终沦为地煞的傀儡。”
陶辉腾咬牙:“可我连怎么画符都不懂!如何承受什么传承?”
“我可以教你。”贺灵川取出断笔,蘸血于石壁之上,勾勒出一道简单符纹,“绘画本就是通灵之术。你看,这一横代表天光,一竖象征地脉,一点落于中心,便是心火点燃。当你用心去画,每一笔都是咒言,每一划皆含法意。”
陶辉腾盯着那符,忽然瞳孔一缩他竟从中看到了一幅画面:一名女子跪在月下种花,泪水滴入泥土,开出一朵透明莲花……
“这是……我的记忆?”他震惊。
“不。”贺灵川摇头,“这是她的记忆。你之所以能看到,说明你的灵魂早已与某种古老存在共鸣。这不是幻觉,是召唤。”
凌金宝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通体泛着微光:“这是‘绘灵册’残卷,藏于我族秘库百年,从未开启。今日,我将其交予你。若你愿承使命,便以心头血滴于其上。若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陶辉腾盯着玉简,呼吸急促。他知道,一旦触碰,便再无回头路。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毅然割破指尖,鲜血滴落玉面。
刹那间,玉简爆发出刺目金光,无数符文飞出,环绕周身。他仰天长啸,脑海中涌入海量信息:古老的仪式、失传的咒语、天地生成之理、万物魂魄归位之法……一幅幅画卷在他识海中展开,如同前世重现。
“吾见众生悲苦,故执笔为誓”他喃喃出口,竟是陌生的语言,却又自然流畅,“绘形以安魂,描神以镇邪,代天行令,护地母荣光。”
金光渐敛,陶辉腾双膝跪地,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中捞出。但他抬起头时,眼神已截然不同,清明如镜,深邃似渊。
“我……回来了。”他说。
众人动容。
就在此刻,贺灵川手中的莲瓣忽然轻轻一颤,竟自行飘起,悬浮半空。紧接着,其余碎裂的花瓣残渣也纷纷升腾,围绕它缓缓旋转,如同星辰拱月。光芒流转间,一朵全新的莲花正在成型通体洁白,九瓣舒展,莲心隐隐跳动,宛如心脏。
“这是……净化后的风露金莲?”朱大娘难以置信,“它竟然……逆炼成圣物?”
“不是逆炼。”明珂仙人肃然,“是重生。地母以残魂点化,将其从祭品转化为护世灵植。此花今后不再招邪,反而能镇压阴秽,涤荡怨气。”
“那就把它带走。”刘一升果断道,“种在玉京城外,作为预警之阵。一旦地煞气息再现,此花自会示警。”
贺灵川伸手接住新生的莲花,感受到其中纯净的生命波动。他忽然明白,有些黑暗并非全然邪恶,就像人心中的执念,既能引向毁灭,也能催生救赎。下官飚的母亲被迫种下邪花,但她的眼泪浸润了土壤;长风谷弟子流尽鲜血,可他们的不甘铸就了反抗的火种。正因如此,地母才能借势归来。
队伍收拾残局,准备返程。临行前,凌金宝独自走到祭坛废墟中央,从瓦砾中拾起一块焦黑木牌,上面依稀可见“长风”二字。
“这里不能留作遗迹。”他说,“必须掩埋,立碑警示后人。”
“写什么?”上官飚问。
“仙人消失之后,凡人当自强。”凌金宝缓缓道,“昔日倚仗神明庇佑,终致堕落腐化。今日方知,真正的守护,不在天上,而在人间。”
众人默然点头。
归途漫漫,山野渐绿。三日后,一行人终于走出杜支山脉。玉京城遥遥在望,炊烟袅袅,市声喧沸,仿佛昨夜的天地异变从未发生。
可在城门口,一名白衣少女正静静等候,手持竹篮,篮中盛放几株野花。
她见到贺灵川,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贺灵川一愣:“你是……?”
“我是李云?的女儿。”少女声音清越,“父亲疯癫前,曾留下一句话:‘告诉那个画画的人,我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众人神色骤变。
贺灵川心中一凛:“他还说了什么?”
少女低头,从篮底取出一封黄纸信笺,递了过来:“他说,当年献祭名单里,有一个名字被抹去了。那人没死,反而成了新的‘契约者’,如今正藏身于朝廷中枢,操控地脉税赋,暗中抽取万民精气供养某处禁地……”
信纸展开,仅有一行字:
“地煞不死,只待东风。”
贺灵川握信的手微微发抖。他抬头望向玉京城楼,阳光洒落屋檐,辉煌如旧。可他知道,那座看似安宁的都城之下,或许正蛰伏着更深的阴谋。
他将新生的风露金莲交给朱大娘保管,转身对众人道:“我们以为结束了,其实才刚开始。”
“接下来去哪儿?”陶辉腾问。
“进京。”贺灵川目光坚定,“既然仙人消失,那就由我们来填补空白。查税册、访禁地、掘旧案、破迷局。我要用这支笔,画出整个帝国隐藏的伤疤。”
明珂仙人轻叹:“此举无异于撼动朝堂根基。”
“那就撼动。”刘一升冷笑,“若连百姓的命都不保,还要这朝廷何用?”
上官飚负手而立,望向宫阙深处:“我母之悲剧,不该重演。我会查清那位‘失踪的契约者’是谁,哪怕掀翻整个礼部。”
凌金宝闭目诵经:“地母残魂尚存一线,我愿为其代言,重建绘灵祠堂,传续正统之道。”
陶辉腾抚摸着手中的玉简,低声承诺:“我会学会所有符画之术,成为真正的绘灵使,不让任何邪祟再借名重生。”
七人并肩而立,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通往玉京的大道上。
风起,吹散一路尘埃。
贺灵川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方的杜支山。晨雾缭绕,山色空蒙,仿佛一切归于平静。可他知道,那口黑井仍在,锁链虽紧,终究会有松动之时。
他握紧手中断笔,心中默念:
“下次你出来,我不再靠侥幸赢你。”
脚步不停,众人踏入城门。
城内繁华依旧,孩童嬉闹,商贩吆喝,茶楼酒肆人声鼎沸。无人知晓昨夜天地震荡,更不知这群风尘仆仆的旅人,刚刚从深渊边缘拉回了整个人间。
但总有些人看得见看不见的东西。
街角一位盲眼老乞丐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仿佛穿透皮囊,直视灵魂。他咧嘴一笑,喃喃道:
“来了……绘命之人来了。”
与此同时,皇宫最深处,一座常年封闭的偏殿内,铜炉青烟袅袅,香灰自动聚成一个字:
“等。”
而在千里之外的北境荒原,一座废弃庙宇中,供桌上静静摆放着另一株尚未绽放的风露金莲。花瓣依旧透明,莲心血珠缓缓跳动,仿佛呼应着某种遥远的召唤。
庙外狂风呼啸,沙石飞扬。
一道黑影掠过屋顶,低声笑道:
“东风……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