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檀听笑了,不就是想悔婚么这个理由足够清奇,真是费心了想必一家子人琢磨了很久吧因见杨氏愤怒欲言,便握住她的手,表示听完再说。
裴氏接着道:“我们再一琢磨,想起五娘这孩子从小三灾八难的,她娘生她难产死了,伯父没了,她爹又莫名其妙犯了事,你们家这日子越过越差,她自己也是重病缠身的,确实是很不好啊。”
只差没直说杜清檀克父克母克全家还克自己了。
“欺人太甚”杨氏再也忍不住,怒声道:“悔婚就悔婚,直说自家嫌贫爱富,要另攀高枝得了,拿神佛说什么事自己背信弃义,还要糟践我们五娘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裴氏恼羞成怒,高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的哪句有假我这不是为了孩子着想么我还要收她做义女呢,怎么糟践她了”
“我呸真为孩子着想,为何这些年从未上门看过问过”杨氏可不是个好欺负糊弄的,当即吵了起来:“做什么义女儿媳变义女,府上真是好算计背信弃义要悔婚,还怕名声不好听,非得拉着我们孤儿寡妇给你们当遮羞布真敢想萧家列祖列宗的脸面都给你们丢干净了臭不要脸”
“你个粗鲁没见识的村妇好心当成驴肝肺”裴氏在家主持中馈,说一不二,又不是容得人的性子。二人互不相让,更不肯听劝,吵得只差没把房顶给掀了。
杜清檀只觉着耳边恍若有上千只鸭子在叫,闹得人控制不住的暴躁,索性一把推翻了矮几。
“哐当”一声巨响,裴氏和杨氏唬了一跳,同时住口回头查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杜清檀坐在那里抚着胸口,细眉微拧,脸色苍白,气息不稳,摇摇欲坠,倒像是吓得比她们还要厉害些。
裴氏也没想到她是故意而为,因觉刚才骂不过瘾,还要回过头去继续吵,就听杜清檀细声细气地道:“有事说事,别瞎扯,不然滚出去”
“是你推的几子”裴氏大吃一惊,认真看向杜清檀,真没想到,这么个安静娇弱的纸美人,脾气竟然这般大
杜清檀懒得多说,恹恹地道:“送客”
在她看来,有事就解决,吵架完全是浪费口舌和时间。
真要泄愤的话,直接上手就好,皮肉疼了才能触及灵魂,才能让对方记住教训。
若不是她体虚无力揍不了人,呵呵
杨氏一个眼色,采蓝立刻轮着笤帚进来,对着裴氏等人脚下一阵乱扫,惹得萧家人一阵鸡飞狗跳。
裴氏从没这么丢脸过,气得发抖,板着脸厉声道:“走”
与她同来的那位年轻妇人连忙摁住采蓝的笤帚,涎着脸笑道:“都消消气,且听我一言。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婚事是一定不成的了。为了孩子们着想,还得漂漂亮亮收个尾才是不然这么下去,小姑娘拖成老姑娘,那怎么好”
烦死了废话一堆杜清檀撩起薄薄的眼皮:“你谁啊”
她真心实意怼人,可惜声音细软无力,再配着那副柔弱的可怜样,半点气势全无。
年轻妇人自是不会与这么个柔弱的可怜人计较,笑眯眯地道:“我是七郎的四婶,娘家姓崔,咱们以前见过的,那会儿你才齐我的胸高呢。这样吵下去不会有结果的,听我劝一劝,如何”
杜清檀挑衅不成,只好强行压下暴躁,持续面无表情。
杨氏母鸡似地将她护在身后,警告崔氏:“快说”
崔氏语重心长地道:“七郎和五娘都是好孩子,被这桩没缘分的婚事耽搁了多不值啊我们真心想收五娘做义女,见面礼都带来啦
趁着天色还早,索性把礼行了,改日请了左邻右舍和族里吃吃喝喝说说,就掰扯清楚了。事出有因,传出去也不怕别人乱嚼舌头,不影响五娘另行婚配。如何”
绕来绕去,就是既要做那啥又要树牌坊,非得逼着孤儿寡妇忍辱吞声替他家遮羞,以保全他家的好名声。
“不如何退婚就退婚,现在就算你们求着我们也看不上了约好日子,两边都去请了族里,当面锣对面鼓地掰扯清楚”
杨氏恶心得不行:“别再给老娘扯什么神啊佛啊义女的,当今天下姓武不姓萧圣上梦见神佛示喻那是应当的,你们算什么东西还以为是前朝那时候呢”
这话够诛心的,且近来朝中谋反株连案件频发,别说崔氏,便是傲慢骄横如裴氏,也是当即变了脸色。
“走与这种粗鄙无礼的村妇扯不清楚且等着有你们求我的时候”裴氏讨不了好,只得用力一甩袖子,仇恨地瞪了杨氏和杜清檀一眼,走了。
“唉,这可真是好说好散不行么非得闹得这样难看,到底吃亏的是你们。”崔氏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见杜家人并没有后悔的意思,只好示意奴仆拿起地上的礼品跟着离开。
裴氏登上马车,阴测测地看着杜家低矮简陋的门头,冷笑连连:“不识抬举的破落户福薄短命的小贱人”
崔氏在她身旁坐下来,担忧地道:“大嫂,这穷酸油盐不进的怎么好若是闹到两边族里,掰扯起来就很难看,对七郎的名声更是影响不小,万一传回我娘家那边就不好了。”
萧家悔婚,自是因为有了更好的婚配对象。
当世最讲门第出身,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等五姓七望,是为头等的高门大户,世人皆以娶五姓女为荣。此种高贵荣耀,便是尚公主也比不上。
而清河崔氏近来接连出了好几任宰相,可谓风光无比、权柄在握,倘若萧七郎能够与之结亲,前途必然顺遂无比。
这样的婚姻有多难得自不用说,所以这欺负孤儿寡妇、背信弃义悔婚的名声定然不能传出去。
裴氏阴沉着脸慢慢转了会儿腕间的金镶玉镯,眼里露出凶光:“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样的不知趣,为了我儿的前程,少不得要动些非常手段了我记得,杨氏的儿子在宣阳坊读书叫屠二过来”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