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五娘”独孤不求眼睁睁看着杜清檀突然之间晕倒过去,先就想到这人会不会讹他,于是往后一跳,离得远远的,再把手高高举起:“我没碰她是她自己晕倒的”
“大惊小怪什么没人怪你”
采蓝眼疾手快把人扶住,皱着眉头道:“这晕得太不是时候了。”
“我赶紧去瞅瞅还能不能雇到车这鼓一阵急似一阵,不快些怕是赶不回去。”
老于头虽然很着急,也还算镇定。
团团则是凑过来,熟稔地摸摸杜清檀的鼻息,再用自己的额头去触她的额头试温度。
“她经常晕啊”
独孤不求看这架势,就知道杜清檀应该经常晕倒,看这一家人都轻车熟路了。
“从前经常,不过两个月前病重痊愈后还是第一次。”
采蓝努力让杜清檀躺平,试图找个什么东西替她挡一挡脸,不让路人看了去。
团团揉揉眼睛:“姐姐上次重病,险些没了呢。我们全家眼睛都哭肿了。”
独孤不求很难想像,这么孱弱的人,为何能够一拳砸晕一个大男人,于是忍不住仔细打量杜清檀。
不想被他看出了问题:“你家五娘情况很不好,得赶紧看大夫,否则只怕会出人命。”
杜清檀气息微弱,面如金纸,全身发凉冒冷汗,仿佛随时可能离世一般。
采蓝吓得眼泪直飚,颤抖着嘴唇吩咐团团:“在我袖中把钱袋子拿出来,数数还有多少钱。”
团团果然摸出一个旧得发白的钱袋子,用胖胖的小手一枚一枚地数:“一、二、三才二十文上次去请大夫,光是诊金就花了两百文”
说完又急着去翻自己的书包,找出十文钱。
这还是杨氏给他应急用的。
“怎么办”
团团一瘪嘴,两大颗眼泪滚落下来,“哇”的哭了:“姐姐要死了”
“雇不着车,背回去吧。”
老于头急急忙忙赶回来,看到杜清檀的模样也吓着了:“先送医采蓝骑到驴上,把五娘扶在怀中,我牵着驴”
还是没人问独孤不求的意见。
独孤不求瞅着团团手里那个钱袋子,两道浓眉皱得紧紧的。
跟着,手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拉住。
“大哥哥,恩人,借你的驴救救我姐,我会报恩的,求您了”
玉雪可爱的小孩仰着头,黑幽幽的眼睛噙满泪水,小嘴瘪着,非常可怜。文網
这孩子之前被屠二抓住都没哭,这会儿却是哭得厉害。
“怎么救啊我也没钱我一天没吃饭了”
独孤不求气呼呼地道:“那个谁,牙尖嘴利的小婢女,把人放在那里别动,这样瞎折腾,说不定还没见着大夫就被搞死了”
“那怎么办啊”采蓝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不知道这坊里哪儿有大夫,我去请。”
杜家不住宣阳坊,对这一片不熟,匆忙间也找不到人询问。
关键是没钱就没底气,还到了暮鼓时分,这事儿真是要多寸就有多寸。
独孤不求道:“隔壁平康坊倒是有个名医姓金,医术很不错,只是他自来贪财冷血,必须先交钱再看病,至少五百钱起。且此时若是出诊就回不去了,只能往这住店”
吃饭住店看病,花费怕是要上千,以他们这全身上下凑不齐五十文的穷酸样,怕是医馆的门都进不去。
团团嚎啕大哭,采蓝咬着牙去拖杜清檀:“把人送到医馆门口去试试,总比等死好。”
确实,就这么死掉太可惜了。
独孤不求低头看向怀里那把陪了他很多年的横刀。
“放下她”
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去请医,前头有个王家邸店,你们去找他家借个门板把她抬过去。”
“您也没钱啊,婢子和您一起去,婢子哭着跪着也要把人求来。”
采蓝看看他那露了脚趾的破靴子,很是怀疑他能不能办成这件事。
独孤不求举起刀:“我这把祖传横刀是上好的镔铁刀,少说也要值三千钱,卖了就能有钱。”
“啊这”采蓝大吃一惊,祖传宝物
这,这,人情欠大了初次见面就能做到这个地步,这是真侠义
她立时肃然起敬,非常羞愧自己之前骂人家死要钱,还悄悄克扣工钱。
“小郎快给独孤侠士磕头作揖谢恩”
采蓝把团团拉过来行礼致谢,她一个小婢女份量不够的。
独孤不求却已健步如飞地走了,夕阳余晖下影子长长,分外高大。
“好人啊”老于头揉揉发红的眼睛,问采蓝要了那三十文钱,忙着去王家邸店寻人帮忙。
然而谁也不想招惹这种麻烦,万一死在店里怎么办多晦气啊
老于头好说歹说才借着门板,求了个伙计过来帮忙把人抬过去,却也不能进去,只能在墙根房檐下挡一挡风。
鼓声一阵急似一阵,眼瞅着坊门就要关闭,杜清檀的气息也越来越弱,杜家人泪流满面,已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突然,独孤不求的声音天籁一般响起:“病人就是她。”
金大夫的医术确实很不错,几针扎下,杜清檀就幽幽醒了过来。
只是人还虚弱,软软的说不了话,更是动弹不了。
“行了,慢慢将养着罢。以后再不可如此操劳。”
金大夫收了针,又开了方子,倨傲地示意独孤不求安排他吃住。
“您这边请。”独孤不求笑眯眯的,先找店家安排所有人的食宿,再拿了方子去抓药,利索又熟练,仿若老江湖。
等到药喂进杜清檀嘴里,天已经黑透了。
喝完药,再进了小半碗白米粥,杜清檀才算有了点精神,轻轻抚摸着团团圆嘟嘟的胖脸,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姐姐没事了,别怕。”
团团乖巧地依偎在她身边,开始想家想娘亲:“我们没回家,阿娘肯定急坏了。”
“小郎莫急,大娘子有事去杜陵了,说过今晚不回家的。”
采蓝端来热水给杜清檀擦洗,免不了把前因后果说给她听:“卖了祖传的横刀给您救命,从此后,独孤公子就是咱家的救命恩人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