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拿起素纹白玉杯细看,笑道:“这是前朝皇室之物,无暇美玉,世所罕见,一只已属难得,一对就更难。”
“伯父眼光独到最懂欣赏”武鹏举悄悄碰一碰独孤不求,暗示这事儿算是成了一大半。
独孤不求却是紧紧绷着,丝毫不曾松懈半分。jujiáy
果不其然,梁王下一刻就将白玉杯放了回去,淡淡地道:“按说,小辈求到我面前,我怎么也得帮你们把这事儿给办了。但是吧”
他摇摇头,停下来,对着那雪白的鹦鹉笑道:“这小东西,翅膀还没长硬,就想着要飞了,也不怕就这么死了”
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让武鹏举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就像是,被独孤不求得罪了似的。
他看向独孤不求,后者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把所有眼神遮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来半点端倪。
武鹏举暗自叹息一声,道:“伯父,您接着往下说呗,若是做子侄的不懂事,您教教咱们也就是了,该打打,该骂骂,我们绝无二话。”
梁王笑了:“你是我的亲侄儿不假,独孤不是啊。他从东宫出来,太子近臣,我哪敢随便认他做子侄”
独孤不求沉稳地行礼:“武李一家,若能得到殿下认作子侄,那是独孤的荣幸。”
梁王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你不怕太子误会”
独孤不求笑了,坦坦荡荡地道:“太子殿下只会乐见其成,自是不能误会。”
梁王高深莫测地笑了:“你们啊,到底年轻,只想着让我帮忙,就没想过我的难处。
那杜典药,是后宫女官,我的手再怎么伸得长,那也不敢乱伸啊,不好办啊。
这对白玉杯,你们还是拿回去吧,君子不夺人所好,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说完这话,他转过身去教鹦鹉吟诗去了,再不搭理独孤不求和武鹏举。
武鹏举还想再央求:“伯父”
一旁随侍的宦官好声好气地道:“十一郎,殿下稍后还有公务呢,您瞧,这”
居然是逐客了。
武鹏举无奈,只好和独孤不求一起,恭敬地行礼告退,特意把白玉杯留了下来。
不想走了没多远,就被人追出来,硬把白玉杯塞了回去,非得不要。
武鹏举很忧愁:“独孤啊,你怎么得罪梁王啦”
独孤不求倒是平静:“可能是因为我最近办的差事。”
前期太多人被牵连进谋逆案中,虽说圣人最近纳谏,有意平复冤狱,但一件冤案的形成,总会牵涉到许多势力。
按照官场一般的做法,最好是一床大被捂住所有,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再不翻出来,否则就是与相关人员为敌。
他以正七品上的身份,做了从七品的大理寺主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来做什么的。
这主簿之位吧,官职不大,却是整个大理寺运转流畅的关键环节。
掌着印,公文、诉状、判决文书等案卷都要从他手里过,摘由编目,检查文书簿籍等,统统都是他的事。
要为那些人翻案,首先就要搜集整理从前的案卷文书,主簿之位堪为近水楼台。
独孤不求只需在这职位上待上一阵子,对整個大理寺的运转流程就能彻底摸清楚。
之后再提拔也好,换去其他职位也好,都难不到他。
这会儿看着只是一个主簿,下一步说不定就升六品做大理寺丞,直接参与查案去了。
梁王之所以不满,正是因此而来。
一则,梁王做了那么多年的权贵宠臣,谋夺皇嗣之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谁能说得清楚,这些谋逆冤案中,是否有他排除异己的手笔
二则,独孤不求出自东宫麾下,翻案之事,也算是为太子一系博得声誉的一条有力途径。
而梁王,始终还未放弃这一想法。
武鹏举弄明白其中缘故,不由出了一身细汗:“这,如何是好小杜危矣。”
他骂独孤不求:“你说你,不好端端地在东宫当着你的太子宠臣近臣,非得出来蹦跶。
这回可好,啥政绩都没干出来,就得罪了人,得罪的还是梁王不是找死是什么”
独孤不求眉眼平静:“总要有人去做这件事。”
他的父亲也好,杜清檀的父亲也好,都是在这些谋逆案中,不明不白地死去的。
杜父还能有个全尸,他的父亲却是死在何处都不知道。
武鹏举唉声叹气:“你啊,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不像女子,地地道道的男子汉,行了吧你不用证明给我看了咱们别管这件事了好不好”
“不好。”独孤不求微笑着道:“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办到的,还会有很多很多人一起来。
梁王现在想不通,所以看我不顺眼,但我知道,只要圣人还在,他就能一直安享荣华。
武李纷争,不是圣人想看到的,我没那么傻,太子也没那么傻。
翻案,也有很多种翻法,只要还人清白,发还爵位和家产,赦免其妻儿子孙,让他们不再受苦就可以了。
你再替我走一趟,把这话和梁王说清楚,我向他保证,这件事绝不会牵连他半分,如何”
武鹏举很担心:“我这伯父老奸巨猾,怕是没那么容易相信你,你看他刚才凶的。”
“你去,他会给我这个机会的。”独孤不求非常笃定地道:“他需要我这个小朋友。”
梁王忌讳他,是因为他代表了太子的某种态度。
梁王接纳他,也是因为他代表了太子的态度。
双方平安共处,谋求某种平衡。
只要稳住梁王,案件牵扯到的其他人就不足为虑了。
武鹏举没敢贸然去找梁王,而是回到家里和武八娘商量。
他如此这般地描述完整个经过后,武八娘叹息起来。
“这是真聪明,洞悉时局,步步为营,懂得利用所有人脉关系保住自己,还能办成事儿。难怪太子信重他。
你去吧,就按着他的话去说,不要乱改其中任何一个字,以免传错话,会错意,懂吧”
武鹏举发呆:“独孤变了。”
武指头:“就你还是那么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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