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寅本就在与姜望的追逃中消耗颇大,右手亦被长相思刺穿。
创口未愈,鲜血才凝。
可以说,若非姜望的主要目的是摆脱祸斗王兽追踪,当时都已经将太寅斩了,都未必会给他跑到布阵之地的机会。
而接下来他引发神狱六道阵,困锁姜望及祸斗王兽,又是一份巨大的消耗。
还没来得及调息,神狱六道阵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祸斗王兽强行摧坏。他也由此遭受重创。
一路奔逃至此,才终于有时间停下来处理伤势。
可才盘坐没多久,这两个人就直接找上门来,不得不接战。
项北是知晓太寅的状态并不完满的,他本就是在提戟守卫其调息。
但尽管如此。
他也怎么都想不到,太寅会输得这样惨
那点中太寅眉心的枪气,他先时竟然丝毫未察。
但此刻,把注意力放在太寅身上,也终于感受到了其人正在急剧衰落的气息。
项北没有半点迟疑,直接一个抬手,便已将怀沙玉璧扔向远空,一把提起太寅,转身疾飞而远。
是哀郢还是悲回风
在猎猎的疾风中,他忍不住地在想这个问题
先前交手之后,他之所以回特意问这个问题,自然有他的原因在。
哀郢和悲回风,代表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性质。
若是早年间意外失落的悲回风,那倒也没什么可说,谁拿到都有可能。只要不在其它强国的手里,只要现身一次,迟早也能拿回来。
就像怀沙玉璧当时被人带去雍国,在那次山海境之后,也很快被追回。
若是哀郢heipheip
在山海境开启的这么多年里,哀郢这一章玉璧从未出现过。
据说。
仅仅只是据说。
当年凰唯真死时,曾留下一句话,共计十六个字dashdash
dquo凤凰于飞,浴火永辞;不为楚歌,便为楚悼。rdquo
而九章玉璧里的哀郢,其实从来都没有留在楚国。
早在九百年前,就已经随着凰唯真的身死而消失。
相较于其它的玉璧,哀郢这一章,总归是有些不同意义的heipheip
且说那边项北毫不犹豫地弃玉璧遁逃,身形魁梧的武夫动身欲追,墨发男子却拦了一句:dquo魁统领rdquo
同时反手一抓,空中霎时凝聚出一只烈焰熊熊的大手,已将那块玉璧紧紧攥住。
噗噗噗。
玉璧上项北留下来的锋锐劲力,将这只烈焰大手刺得千疮百孔。
但烈焰大手不断缩小,不断自我填补,却是始终不让这块玉璧脱离掌控。
终究耗尽了项北临时附加于玉璧上的劲力,向墨发男子飞回。
dquo怎的不追rdquo以魁为姓的巨汉瓮声道:dquo山海境里虽不能斩草除根,但现在杀掉他们,好歹也免了之后在山海境里的麻烦。rdquo
墨发男子轻轻将玉璧拿在手中,略看了看,淡声道:dquo项北这人,最强的地方在于他的神魂力量。rdquo
dquo那又如何rdquo巨汉道:dquo我神魂气血凝练如一,彼此无分。他的神魂再强,也很难伤得到我。rdquo
他看向墨发男子:dquo难道你怕了祝唯我,这可不像你。rdquo
祝唯我轻声一笑。
很奇怪,魁山竟会觉得自己这样拙劣的激将法,能够激得到人。
是什么给了他自信
dquo我的意思是说,他的三成神魂本源,比参与山海境的所有人都要珍贵,他保护这三成神魂本源的决心,也要强过所有人。rdquo祝唯我道:dquo而恰恰,在决心足够的情况下,项家有提供这份保障的能力。rdquo
他已经收起怀沙玉璧,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dquo我们很难杀得了他。rdquo
不赎城罪卫统领魁山显然并不服气:dquo试试又何妨rdquo
dquo怀沙玉璧已经到手,我们没有必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山海境很大,接下来我们未必会再遇到了。而且heipheiprdquo祝唯我说道:dquo失去了怀沙玉璧的他们,若还想在山海境有所作为,必然会对别人出手。让别人来消耗他们的底牌,总归比我们自己拼命划算。rdquo
dquo那个夏国的太寅死了没有rdquo魁山问。
dquo那要看他们准备了什么样的救命良药了。rdquo祝唯我道。
dquo他们一定要再拿到玉璧,不然在山海境待下去毫无意义,也等不到那个关键的时间节点。rdquo魁山道:dquo如果他们养好了伤,再回来找我们呢rdquo
祝唯我看了他一眼:dquo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是找已经击败过你一次的人去抢玉璧,还是找你能够击败的人去抢玉璧rdquo
魁山毫不犹豫地回道:dquo当然是谁抢的我,我就找谁抢回来rdquo
祝唯我沉默了片刻,才道:dquo我想正常人跟你的想法不会一样。rdquo
魁山咧了咧嘴:dquo那个项北说不定会,我感觉得到,他是个真爷们。rdquo
dquo如果太寅没死,太寅会拦住他。如果太寅死了,他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rdquo祝唯我踏水而走:dquo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rdquo
魁山跟在旁边,本就高出对方一个头,还特意飞在空中:dquo去虞渊磨枪那么久,我以为你出关后要见一个杀一个才是。rdquo
墨发披肩的祝唯我,步履不停,整个人都好像在魁山的倒影里,但气势上不输丝毫,只反问道:dquo来山海境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都有什么倚仗你家君上有多少资源供你消耗rdquo
dquo是咱们家君上。rdquo魁山纠正道。
祝唯我边走边说:dquo我跟她是合作的关系。rdquo
魁山很坚持地道:dquo至少在这几年里,是咱们家君上。rdquo
dquo既然如此heipheiprdquo祝唯我停下了脚步,抬眸瞧着他。
魁山禁不住往后仰了仰头,不然总有一种薪尽枪下一刻就要点上面门的错觉。
dquo刚才项北的那个问题。rdquo祝唯我继续问道:dquo是哀郢如何是悲回风,又如何rdquo
魁山立即闭上了嘴。
祝唯我也不多说,提枪继续前行。
魁山跟上去道:dquo等你出去了自己问君上,我想她不会瞒你。rdquo
dquo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rdquo祝唯我淡声道:dquo我不在意那些。rdquo
那你还问魁山在心里嘀咕。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前行了一阵。
魁山想了又想,忍不住道:dquo不对,我还是觉得不对。你虽然说了很多理由,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heipheip既然交上了手,你不应该会放过他们的。rdquo
dquo呵。rdquo祝唯我冷笑一声:dquo你觉得你很了解我rdquo
魁山语气夸张:dquo哇,怎么也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这样怪冷漠的。rdquo
祝唯我于是收敛了冷笑,稍微认真地说了句:dquo我想,有的人可能更想亲自给他们一个教训。rdquo
dquo谁rdquo魁山摸不着头脑。
祝唯我却不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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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quo那块玉璧应该是悲回风。rdquo
平静的海面上,左光殊与屈舜华、月天奴也正在讨论新加入山海境的九章玉璧。
话题的起因,是屈舜华和月天奴谈及,那与夔牛交手后全身而退的人,应该不是已知的任何一位天骄,手里拿的是失落的九章玉璧。
dquo几个月之前不是有消息么rdquo左光殊道:dquo悲回风玉璧出现在高国太师余景求手中,余景求本是为他儿子而藏匿的玉璧,想着趁机参与一次山海境,等到暴露后再奉还。伍将军亲自去了高国一趟。余景求不敢不交,便召他儿子归国,但迟迟没有回应。余景求这时候才发现,他的儿子已经被人杀死了,那块玉璧也因此再次不知所踪。rdquo
dquo这个消息我也知道。rdquo屈舜华飞在左光殊旁边:dquo不过有没有可能,余景求儿子的死,就是为了偷留玉璧呢rdquo
辽国、真国,高国、铁国、寒国这五国敢联合起来跟荆国干仗,自然能算得上硬骨头。
但九章玉璧本就是楚国之物。
恶面统帅伍希亲自去高国讨要玉璧,那是理直气壮拳头还硬。
高国在西北五国联盟之中,实力都处于中下游,在本就理亏的情况下,自不敢强行得罪楚国。
伍希登门,思来想去,余景求也只有完璧归楚这一个选择。
但现在事情出现了偏差,伍希在高国大发雷霆,却最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屈舜华不由得就有了些其它的想法。
她倒是没有怀疑死的那个是不是真的是余景求的儿子。
伍希若是连这一点都无法确认,那也枉为恶面军统帅了。
但她很快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dquo也不太像。高国皇室并没有哪位年轻皇子放得上台面,甚至于整个西北五国联盟,也就只有一个耶律止算得上年轻英才。再者说,余景求在高国地位崇高,且只有一个儿子,实在没谁值得他付出这么大代价heipheip而能够无声无息杀死余景求的儿子,且不留下任何痕迹。这人身后,想必也是一个大势力。rdquo
dquo不用想那么多。rdquo左光殊说道:dquo这块玉璧既然已经现世,不管为谁所得。参与这一次的山海境也很合理。不过,只要这人露了面,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追回玉璧。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rdquo
月天奴则随口泼了一瓢冷水:dquo要想见到这人的真面目,大约不会那么容易。以此人的隐迹能力,或许山海境之行结束了,也碰不上面。rdquo
左光殊:heipheip
屈舜华见状说道:dquo进了七组人呢,总归有人能碰上的。再者说,九章玉璧出现了次天倾必定远强于以往,哪怕有九章玉璧庇护,大家也都是要往中山经所载的那些山靠拢的,现在追踪不上,那时候就很容易遇到了。rdquo
中山经乃是山海异兽志里所书的一个篇目,主要记录山海境中部位置的一些浮山。
天倾之时,山海境的方位也会清晰。但那个时候,整个山海境也都会陷入动荡,只有中部会相对安稳一些。
月天奴淡声说道:dquo中山经上记载的山,从首座山到最后一座山的距离为二万一千三百七十一里。两万多里,屈大小姐,很容易遇到么rdquo
屈舜华瞪了她一眼:dquo就你记性好是不是rdquo
月天奴摇摇头:dquo我是真的习惯说实话,没想到有人其实不爱听实话。rdquo
作为很多年前就认识的好友,屈舜华也跟她讲过姜望的dquo我只是习惯说实话rdquo之语,那时候是喜笑颜开,说什么自己就是很欣赏实诚的人,左光殊认识了一个好大哥。
故而月天奴有这番讽刺。
屈舜华被一句击中命门,完全无法回击,只得转移话题道:dquo咱们现在手里有两块玉璧,天倾发生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危险。rdquo
dquo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rdquo左光殊认真地道:dquo我们得去找姜大哥。不然他如果成功逃脱了,等到天倾的时候可怎么办rdquo
dquo事实上姜望逃脱的概率几乎为零,那头祸斗王兽绝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rdquo
月天奴的声音一贯有些滞涩,但这一次的滞涩让左光殊听起来格外不舒服。
dquo月禅师,你是不是对我姜大哥有意见rdquo他忍住不快,尽量平静地问道。
dquo事实上恰恰相反。rdquo月天奴语气依然平静:dquo我不仅对他没意见,还很关心他。rdquo
dquo你关心他rdquo左光殊觉得这实在很荒谬。
月天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dquo有人很关心他,我很关心那个人,所以我也关心他。rdquo
这话有些拗口,但屈舜华第一时间听懂了,立即投来充满求知欲的眼神:dquo谁呀rdquo
dquo你不是只认识一些尼姑吗rdquo
dquo洗月庵的戒律这么不严格rdquo
这接踵而来的三个问题,换成一般人,还真很难应付过来。
但月天奴仍是用她固有的语调,一个一个地回答道dashdash
dquo我不能说。rdquo
dquo我也认识你。rdquo
dquo洞真之前,禁绝情爱。洞真之后,百无禁忌。rdquo
然而屈舜华只是一拍手掌:dquo果然关乎情爱rdquo
她的表情更兴奋了:dquo到底是哪位禅师动了凡心你快告诉我,我保证不跟别人说rdquo
月天奴:heipheip
左光殊扯了扯她的衣角:dquo现在重要的是姜大哥的事情heipheiprdquo
屈舜华一把打开他的手:dquo我就是在关心姜大哥的事情rdquo
月天奴决定不理她,只对左光殊道:dquo我只是要告诉你事实。
你姜大哥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如果你坚持要去,如果那头祸斗王兽发现我们,我们全都逃不掉。因为你姜大哥没办法保你第二次。明白吗
我不是对你姜大哥有意见,也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认为你不应该浪费你姜大哥给你创造的机会,头脑一热就去做什么不理智的决定。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一次了,不是么
如果你一定要去,屈舜华肯定会陪你去,而我肯定会陪屈舜华。
那么现在你做决定吧。rdquo
左光殊久久无言。
他在一天之内,好像长大了两次。
而屈舜华又挤到了月天奴面前:dquo那位禅师是谁你就告诉我一个字,一个字行吗回头我自己去琢磨。哎呀我好奇死了你不是在凑天众的机关材料吗我帮你去寻好不好rdquo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