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如襄王、方清与朱一颢等人,自梅清臣到来,目光都一直紧紧盯着那几个巡妖卫扛着的东西。
盖因这几件东西上覆着的黄布也不是凡物。
上面绣着诸般祥瑞威严异兽,镌刻金丝铭文。
这是御用的袱套,只有御赐之物才能用上。
而且还不是一般御赐之物,当是某种凶厉之物。
那上面的兽纹铭文便是用来镇压煞气之用。
果然,冯陈禇卫二人抖落御用袱套,顿时是一股冷厉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这、这这是何物”
朱双明与堂上众人一脸惊疑不定,看着那黄布之下显露之物。
堂外百姓也都在探头探脑,争先恐后地探看。
乍然望之,似三头异兽卧伏在堂,通体明晃晃,金灿灿,昂首咆哮,凶威凛凛,骇人心魂。
“异兽”背上却是皆驮一把尺余宽的雪亮大刀,寒光四射,令人心魂俱颤。
朱双明更是颤抖着唇皮道。
他心中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
“呵呵”
梅清臣适时轻笑一声,朝包龙图道:“包理正,这三口铡刀,陛下御赐其名青天三铡。”
“青天三铡,刀刀皆刻金敕。”
梅清臣上前几步,指着其中一铡:“此乃狗头铡。”
“可铡土豪劣绅,恶霸无赖,妖魔肖小。”
在他言语间,内外众人俱是一震。
再看那狗头铡上,果有丝丝金光流动,符文闪烁,正是御制金敕。
“此乃虎头铡”
梅清臣又指向另一刀,神色已变得端肃许多:“可铡贪官污吏,祸国奸臣,乱国妖邪”
他话不停歇,指向最后一刀:“此乃龙头铡”
“皇亲国戚,凤子龙孙,鬼神妖仙,但有干犯国法者,刀下亦要亡魂断首”
梅清臣抱拳朝北一拜,振声道:“陛下还有口谕:此青天三铡,乃朕格外开恩,开封府执此三铡,可施刑外之刑,法外之法,当晨兢夕厉,临渊履冰,还万民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包龙图走下堂案,正襟端冠,朝北跪拜一礼,肃声道:“臣等谨遵圣谕。”
这才起身,快步走回案后,居高临下,猛地一拍惊堂木,目光扫过朱一颢等人,才朝朱双明肃声道:“朱双明御赐青天三铡在此”
“你说本官能不能查能不能问审不审得,办不办得”
朱、史、谢、王三人面色难看。
朱双明神色惊惶,身形摇摇欲坠。
此时所有人看向那三口铡刀,如方清这等正大君子倒罢了,虽是寒光迫人,威严凛凛,却尚可支持。文網
心有鬼魅之人再看,更是毛发皆竖,心胆俱寒。
刑外之刑,法外之法
这是从古至今未有之刑
陛下陛下是疯了吗
怎么会赐下这种东西
三口铜铡,足令神鬼俱寒
纵然要赐,区区开封府,区区一个江舟,何德何能,能得此恩赐
不仅是朱一颢等人心中暗觉荒谬,连襄王、方清等,都是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哼”
包龙图冷哼一声,重新坐下,“啪”的一声又拍下惊堂木。
“来人呐”
“带鸣冤告状者王兰上堂”
此时也无人再说得出资格职权之话。
朱一颢等人也只能脸色冷沉,静静地看着。
不多时,一个班役带着楚楚娇美的王兰上堂。
王兰看到站在堂上,神色仓皇的朱双明,目中闪过毫不遮掩的仇恨之色。
“王兰。”
包龙图那威严的声音将王兰惊回神来,连忙在堂下跪落,心悦诚服地拜道:“民女王兰,叩见大人。”
包龙图点点头:“王兰,你有何冤屈,不避忌讳,如实说来,公堂之上,自有公断”
“民女要状告朱双明”
“民女本是荥县一茶商之女,朱双明垂涎美色,巧言诱骗我姑姑,委身于他,图谋我父巨资,杀我父亲,派人远至荥县,灭我全家一百一十八口人”
王兰转头,双目欲裂,本是娇美秀丽的脸庞,此刻竟因恨意扭曲,状如索魂厉鬼。
声似夜枭厉泣,令人动容。
朱双明更是面色惊恐,看着王兰,连连摇头,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咳。”
边上坐着的朱一颢,却是神色淡漠地掩嘴干咳了一声。
朱双明浑身一震,脸上惊恐畏惧竟渐消,恢复正常,厉声道:“哪里来的泼妇贱民”
“本官何曾识得你的什么姑姑更未曾去过什么荥县,你莫要信口开河,血口喷人”
王兰尖声道:“朱双明你敢做却不敢认,岂不惧苍天有眼,给你报应”
“嘿本官问心无愧,怕什么倒是你这泼妇,敢诋毁朝廷命官,一品门第,可知是何等下场”
“啪”
“住口”
堂上包龙图猛拍惊堂木,怒叱朱双明:“朱双明,公堂之上,本官未曾问你,不得言语否则本官先治你一个咆哮公堂之罪”
朱双明神色一滞,偏过头去,不去看那包龙图和王兰。
包龙图又看向王兰,肃然道:“王兰,你也一样。”
王兰惶然垂头:“民女知罪。”
包龙图这才道:“王兰,你可有诉状”
王兰忙道:“诉状在此,条条桩桩,俱在此中,请大人过目,还我王家公道”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状纸。
自有人呈上案前。
包龙图匆匆一阅,放下状纸,厉声道:“朱双明,你有何辩解”
朱双明冷笑一声:“区区一个贱民,红口白牙,就说本官灭门夺财包大人,你们开封府若是如此办案,怕是要不了几天,这江都城满城都是罪人了。”
包龙图闻言也不怒,点点头道:
“好,此案暂且不说,来人呐,传郭喻”
边上,与朱一颢同来的史、谢、王三家之人神色微变。
看向朱一颢,那史家人低声道:“朱老卿相,难道要如此任由此人胡闹下去”
别的他们不在意,区区一个茶商罢了,杀了就杀了,别说这黑厮未必有语气,就算落实罪名,又如何
难道还能要堂堂一品高门子弟给一个低贱商人赔命不成
可若秋闱大比之事被牵扯出来,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朱一颢神色不动,淡声道:“稍安勿躁,让他审。”
三人微现疑惑,朱一颢以眼神朝那三口铡刀示意。
三人看去,仔细瞧了会儿,忽然眼神微亮,心下顿时一松。
玉京神都。
“呵呵”
帝芒看着捕风司传来的消息,低声一笑。
“三口铡刀朕这位江廷理到底是年轻人啊,想法还真是古灵精怪。”
一旁鱼玄素道:“还是陛下仁慈,心怀万民,才能赐下如此宝物,可谓是圣恩隆宠,江廷理定当感恩戴德,为陛下效死。”
帝芒手一挥,笑道:“你也不必给朕戴高帽。”
“刑外之刑,法外之法”
“呵呵,这可不是小事,这小子真要想如愿,还得看他自己有没有这本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