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堂之上,一片死寂。
就连堂外方才群情激愤高呼的百姓,此时也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堂上堂外,都是呆呆地看着那落下的铡刀,滚地的人头,在地上溅射的一片腥红热血。
包龙图方才那一番言语固然是大义凛然,尤其是在百姓耳中,更是激动人心。
但真的亲眼看到了一个平日里高不可攀的权贵高门,死在了面前,还是以这种方式,人头落地,尸首分离,其冲击力着实是太大了。
对百姓而言,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力。
对堂上诸多权贵官员而言,却满是不可置信。
这黑厮
还真的把朱双明给铡了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铡了
这一刻,哪怕是襄王和方清这等本就倾向江舟这一边的人,也不由感到一丝不适。
毕竟
刑不加大夫。
这句话,从朱双明人头落地之时起,就变了。
这不是朱家一家之事,更不是朱双明一人之事。
是天都要变了。
作为既得利益阶层,这种观念是根深蒂固的。
无论立场如何,只要这一点没变,就没有人会愿意这种规则被打破。
这黑厮简直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却也有人想得更多。
三口铡刀,是陛下给的,这会不会是陛下本来就有意如此
若只是一个黑厮,那倒罢了。
若是后者
那就太可怕了
终归都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堂上众人经历一片死寂之后,都不由用眼角余光瞥向朱一颢。
朱双明死在他手上,和死在黑厮手上,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倒是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唉”
却见他从朱双明的头颅上收回目光,沉沉叹了一口气,抬头道:
“朱家出此孽障,老夫责无旁贷,多谢包大人为我朱家斩此大害,净我朱家门风”
说着还朝堂上诸人抱拳环礼:“也让诸位见笑了。”
“不敢。”
“老卿相言重了”
“这都是一人之过,与老卿相与朱家何干”
“朱家书礼之风,天下闻名,我等还是敬佩得很的。”
大多数人纷纷起身,不敢受他一礼。
朱一颢的威望极高,纵然出了朱双明这么一桩“丑闻”,那动摇不了他,更动摇不了朱家。
尤其是他此时的表现,更是令众人心中发寒,忌惮万分。
背地里怎么议论且不谈,却又哪里敢真的当面给他难堪
堂上包龙图打断众人“谦让”,摇头道:“朱老卿相,朱双明杀人夺财灭门,本官杀之,乃依律而行,与老卿相无关,与朱家亦无关,你不必言谢。”
他这话听得众人暗暗摇头。
一是暗自嘀咕这黑厮胆大,一点台阶都不给朱一颢下。
二也是感叹此人果真是一张“铁面”,众始至终,都是一口一个国法,一口一个律例,丝毫不知变通。
虽是令人腹诽,但他们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还真有几分值得敬佩。
许多事情,空口白话,说出来容易,可要言行如一,却是难上加难。
此人便称得上这“言行如一”四字。
至于“言行如一”的后果,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唉,朱家出了如此不堪之事,老夫实感元颜见人,这就告辞了。”
朱一颢又叹了一声,抱拳一礼,便转身离去。
行经朱良和王壮身侧,目光扫过朱良,却只是顿了顿,不见喜怒,便朝王兰道:“这位姑娘,此时虽是朱双明一人所为,但终归是朱家有愧姑娘,日后我朱家必会补偿姑娘。”
谷tspangt说完,也不等面带愤然的王兰说话,便大步离去。
众人看了眼他远去背影,再看王兰,都露出一丝怜悯之色。
谁也不会认为朱一颢真的会补偿什么。
怕是补刀还差不多。
“啪”
包龙图也不理会朱一颢离去,一拍惊堂木,振声道:“朱双明业已伏法,左右,稍候便将堂上薄录、诉状、判文一应文书抄录,张贴金水门外,明示百姓。”
“是”
“退堂”
班役应声,包龙图便径直起身,朝诸人一礼,便大步转入后堂。
众人面面相觑。
这黑厮
朱双明一案,似乎就此了结。
但其实还有秋闱大比一案,却没了下文。
却也没有人会不识趣地在这里戳破。
这个案子,可不是杀那么一个商贾,灭一个平民满门那么简单。
别说是朱一颢、朱家,就连在场的诸多权贵官员,都难免卷入其中。
否则,他们何必来旁观
届时,怕是整个江都、甚至整个阳州都要巨震。
离去之时,不少人都还是心思沉重。
见识了那黑厮的油盐不进的作风,还有那御制“刑外之刑,法外之法”的三口铡刀,没有人再敢忽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开封府。
这哪是三口铡刀这是在江都这片天上,悬了一把巨刃呐
不谈这些人的心思盘算,开封府公审朱双明一案,随着这些渐渐散去的百姓,如同飓风一样肆虐江都。
几乎有人之处,都在谈论此事。
怀右朱如此门第,出了这么一桩“丑闻”,就至少足以成为人们几年的谈资。
被干脆利落地当堂斩首,更是如同巨石落下平静的湖面一般,激起惊涛骇浪,让人兴奋不已。
不是人们幸灾乐祸,而是这事让百姓看到了一道光。
大稷的百姓,早就习惯了这种径渭分明的界线。
虽然都长得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巴,但权贵与平民,没有谁会当成是一样的“人”。
百姓也不会认为自己能与权贵相提并论。
律法
那是压在平民身上的律法,与权贵何干
他们平日里也早就麻木,甘于现状,认为理所应当。
可此时此刻,朱双明人头落地,却让江都百的麻木,松开了一丝束缚,仿佛有某种东西在里面开始滋生。
虽然大多数人仍是懵懵懂懂,只是觉得心中高心、提气,但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已经在蔓延。
他们抬头再看天时,都忽然有种感觉,这平日里有些沉闷的天空,似乎清朗了许多,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在道兴坊,正在坊市间四处给人帮手作工,以此换取些微薄施舍的妙寂女尼,听到坊间众人兴高采烈的议论,不由抬起头,看着万里晴空。
口中喃喃道:“何不见抬头睁眼,拂净乌浊见青天”
住持大师,难道那位包大人,就是您要弟子所等的青天
妙寂女尼低下头,黯淡的眸中,生出一丝微光。
不管如何,他连朱双明都敢斩,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斩就斩。
或许
也能为她讨一个公道
不,还没完
再等等
江宅。
朱双明一案一结,梅清臣第一时间找来了这里。
“哈哈哈哈”
“江大人,你做的好大事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