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溟城城墙雄伟壮观,历经风霜,岿然屹立,每一块城砖上都留下了血与火的气息,然而踏入城门,眼前却是一片废墟,破败不堪,犹如经历了刀兵火盗之灾,元气大伤。
“这这就是你说的仙城”毒龙教的一位修士嗤之以鼻,觉得自己被成厚哄骗了,到这种野猫不拉屎的地方来,纯粹是浪费时间。
“是,此乃东溟仙城。”
另一人插嘴道:“仙城鬼城吧”
成厚看了他一眼,说话之人乃是兽王宗宗主的闻双陆,南蛮诸修士中,以他修为最高,身家也最为丰厚。他笑笑道:“鬼城也罢,仙城也罢,闻兄慧眼如炬,难道看不出此城的奥秘”
闻双陆听他口气,似乎别有隐情,当下凝神细看,心中存了念想,越看越觉得心惊。
毒龙教的几位修士跟在他后面,瞪大了眼睛瞅个不停,却看不出什么名堂,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闻双陆收回目光,揉了揉眉心,道:“果然是大手笔,闻某甘拜下风,成兄弟,城主的身份,当真说不得吗”
成厚笑道:“闻兄不妨在此多留几日,或有机会见到城主。”
闻双陆拊掌道:“好,有你这句话,说什么都要留下来见识一下”
一行人在断壁残垣间缓步而行,不知不觉来到一片开阔的校场,居中是石雕和水池,不伦不类,四周环绕着一片屋宇,形制类似于商铺,道路分环直两种,环者有五,围绕中心水池,呈同心圆弧,直者有八,辐射而出,如同蜘蛛的长腿。
“这般布局倒是稀奇”闻双陆抚着三尺清须,呵呵笑道。
“此乃城主的设计,说实话,我也看不懂。”
呵呵,哈哈,嚯嚯,嘻嘻,各种各样的笑声此起彼落,充斥着善意的嘲讽。成厚也不觉得羞赧,挪动肥硕的身体走到水池旁,仰头望向数人高的石雕一块巨石从池底拔起,无数凶悍的妖兽探出头来,半身在外,半身没入石中,张牙舞爪,似欲逃出樊笼,却被命运困住,愤怒,惶恐,失落,悔恨,神情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在妖兽之间,赫然还有几个人形,痛苦地挣扎着。
“这是这是”
成厚道:“这座石雕叫炼妖,池中之水清凉解渴,诸位不妨一试。”说着,他费力地弯下腰,用肥厚的手掌抄了几把水,送到嘴边,一半喝进嘴,一般淋在胸襟上。
闻双陆坐在池边的石阶上,举头仰望,心生怯意,冥冥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眼前的这一切并非出自想象,在某个地方,曾真实地发生过。
他学着成厚的样,抄了一把水,细细品尝,果然清冽爽口,用来沏茶,不逊色于高山雪水。
成厚指着校场道:“诸位如有意摆摊,不妨在此找个地,早晚随意,莫要堵住路就成。四周的肆廛还没有整饬好,质库也在筹备中,大体与连涛城相仿。”
“除了这些旧有的东西,东溟城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发问的是毒龙教的护法纪梵天,此人亦是金丹修为,与闻双陆私交甚笃。
成厚犹豫了一下,道:“东溟城会有银钩坊,沉默之歌,还有赤星功德殿。”
“此三处何解”
“银钩坊是赌坊,沉默之歌是青楼,至于赤星功德殿,已初具规模,诸位请移步,一看便知。”
说罢,成厚当先而行,将众人引至校场正北的一座大殿前,但见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匾额上题着“赤星”二字。
众人踏进大殿,殿内供着“玉清紫虚高上元皇太上大道君”,两边的功德壁黏着一张张长纸条,随风掀动,大多为空白,少量题有字迹。
一开始,闻双陆以为是捐献香油钱的功德,及至走近一看,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比如其中一条是这样写的:
发布:金小蝶
期限:长期
需求:十条妖兽精魂,完好无损,下品魄力
酬劳:一枚单眼
附注:中上品魄力,面谈
“发布”、“期限”、“需求”、“酬劳”、“附注”以木刻墨印,刻板规范,内容则以朱砂红笔写就,字迹大小不一,似小儿学书,稚态可掬。
那发布需求的金小蝶,大概并非汉人。
闻双陆一目十行,将纸条粗粗浏览一番,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金小蝶发布的,涉及精魂、妖丹、兽皮、兽筋、兽骨、矿石、木料,一条一品,明码标价,清晰明了。
他朝成厚看了一眼,道:“这是制器所用,那金小蝶是何许样人”
成厚笑眯眯道:“打杂的下手而已,制器另有其人,堪称大师。”
“何人”
“昆仑御剑宗冯煌冯大师,等肆廛开出来,冯大师制成的器物,也会酌价出售。”
闻双陆却是听说过冯煌之名,称其为“大师”绝不为过。他点了点头,把心思藏在肚子里,对这赤星功德殿的设计,大为赞叹,一个小小的举措,便盘活了鱼眼石的流通,堪称点睛之笔,至于“一翻两瞪眼”的银钩坊,“花开堪折”的沉默之歌,他反倒没怎么重视。
“成兄弟是太一宗的门人,怎么投入了昆仑一边”
成厚叹了口气,涩然道:“不瞒闻兄说,太一宗惨遭灭门,兄弟无路可投,幸赖城主收留,才有个容身之地,至于是昆仑还是其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心动的不止闻双陆一人,纪梵天凑上来问道:“这精魂妖丹,却是去哪里猎取”
成厚道:“接天岭中有妖物出没,以下品居多,偶有中品,至于上品的精魂妖丹,须往鬼门渊去。纪兄也知道鬼门渊的凶险,那地方单是上层的妖物,就已经够棘手了,若无十成把握,还是莫要冒险的好”
三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众人听在耳中,纷纷围将上来。
“酬劳又如何支取”
成厚道:“这赤星功德殿后有一偏殿,仙都派李兰香、刘木莲二位女修轮值,诸位可寻她们换取酬劳。”
一人獐头鼠目,嘿嘿笑道:“女修啊,倒是少见,不知长得怎么样”
成厚知道南蛮之地的旧俗,听他语涉轻薄,提醒道:“东溟城规矩森严,赤星功德殿有剑修坐镇,莫怪言之不预。”
闻双陆道:“不知是哪位剑修坐镇于此”
“仙都派荀冶荀师兄。”成厚顿了顿,加了一句,“荀师兄业已修成剑气,嫉恶如仇,犯在他手上,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听到是足以硬撼元婴修士的剑修,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