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都城主翟爻膝下无子,视翟广如同己出,悉心栽培有加,很多事情都没有瞒着他,翟广听了“先有吾党后有天”四句偈子,便知那韩木与斜月三星洞的飞升修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想到牛乙奉城主之命追捕“下界逃奴”,不知所踪,心下顿时了然。毕竟是年轻气盛,肚子里藏不住话,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原来是那逃奴,难怪”
他声音极低,有如耳语,陆冕陆继等耳聪目明,闻言心中一怔,不知就里,但这句远在数十丈外的呢喃却没有逃过魏十七的耳朵,重铸破晓真身,魂魄之力沛然勃发,他正当巅峰,“逃奴”二字清晰可辨,一下子触动了心事。
魏十七冷冷望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胸,再也挪不开视线。他心中大惊,一条背梁脊骨麻木不仁,手脚冰凉,几乎失去了知觉。翟广亦是果决之人,哪还不知惹祸上身,他来不及后悔,大吼一声:“刀来”
一柄猩红如血的锯齿刀腾空而起,从遥不可及的山崖间疾射飞来,翟广脸涨得通红,五指朝天,抖得像风中枯叶,直待“冷艳锯”落入掌中,才略微定了定神。
陆继脸颊频频抽搐,一把拽过儿子,远远避开翟广,陆炎犹未察觉,下意识问道:“阿爹,怎么了”
魏十七一步跨出,身影微晃,倏地出现在翟广身前,相距不过数尺。翟广不再存有侥幸,既然叫破了对方的根脚,必遭报复,能从无垢洞静昀真人剑下逃脱的人物,岂是好相与之辈他当即虎吼一声,全力催动四元朱獳神兵真身,后腰魂眼剧烈颤抖,跳出一头朱獳,体形似狐,胁插鱼翼,目光闪动,死死盯着魏十七,却流露出畏惧之色。
朱獳乃首穷天狐麾下的心腹,哪里不知黑龙的厉害,魏十七体内的龙蛇气息似是而非,瞒得过一干妖奴,又哪里瞒得过朱獳,未及相接,它便丧尽锐气,退避三舍。
翟广催不动精魂,朱獳真身的神通竟被对方压制,他双眸尽赤,胆气打心底腾起,一摆手中冷艳锯,大喝道:“呸,下界逃奴,贼厮鸟,腌臢泼才,瞪爷爷做甚”
魏十七右臂微微一抬,翟广身形疾退,手中冷艳锯舞得密不透风,猩红的刀光将身躯团团护住。只抡了数息,冷艳锯便颓然垂落,他以刀拄地,气喘吁吁,七窍中淌出浓稠的鲜血,胸口忽然深深凹陷,现出一只拳头的轮廓。
翟广喉咙咯咯作响,惨笑一声,丹田中“喀嚓”一声,妖丹破碎,紧接着,脏腑化泥,周身骨骼寸断,魂眼开裂,左肩窝滚出金背白熊,胸口膻中跳出双首凶猿,后腰命门飞出天妖朱獳,右腿膝弯逃出锦纹毒鸩,四道精魂,齐齐弃主而去。
千都城主的侄儿,炼成四元朱獳神兵真身,大瀛洲数得着的小一辈俊彦,竟然被魏十七一拳击溃,像一口空麻袋,瘫落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雪狼族上下惊骇不已,面面相觑,无有一人敢轻举妄动。
魏十七抢上半步,当着众人的面深深一吸,将精魂吸入鼻中,催动食灵术炼化,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以黑龙替代螭龙,破晓真身脱胎换骨,速度与力量不知强横了多少,差点控制不住。神兵真身的威力只在于魂魄,对妖帅来说,变强的唯一途径就是持续不断地猎杀天妖,尝试种种可能,难怪天妖恨之入骨
噬尾蛇云云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吞噬魂魄补益己身,这是巴蛇独一无二的天赋神通,龙泽巴蛇,吞吐下子变白。他并非诧异于对方的实力,而是察觉到韩木击杀翟广,吸取魂魄,毫不掩饰自己的用意,显然下一刻便要杀人灭口。身为雪狼族的族长,他面临艰难的选择,是负隅顽抗,屈膝讨饶,还是干脆逃之夭夭,这不仅涉及他一身的安危,而且决定了雪狼族的存亡。
魏十七转过身来,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傅翮身上。凌厉的杀意刺得他跳将起来,“呱”地大叫一声,现出原形,竟是一头通体漆黑的白头秃鹰,张开双翅,只一扇,已高高飞入云端。
魏十七举步跨出,蹈空追去,身影一阵模糊,一步就跨到傅翮头顶,刀光闪动,将它的脑袋剁了下来。羽族别有神通,傅翮断颈处非但没有流血,反倒涌出五根“大罗天星链”,纵横穿插,织成天罗地网,将对方牢牢锁住。
傅翮心中大喜,从断颈处又挣出一个头来,厉啸一声,坠落的鸟头化作一颗圆滚滚热腾腾的妖丹,狠狠砸向魏十七后心,与此同时,它将身躯一抖,周身黑羽尽数脱落,蜂拥而前,朝魏十七眼鼻耳口中钻入。
刀光又一闪,阴气肆虐,大罗天星链土崩瓦解,黑羽灰飞烟灭,魏十七反手接住妖丹,随手一捏,四分五裂,傅翮吓得魂飞魄散,待要亡命逃窜,魏十七后背忽然钻出一条巨蛇,张开大嘴,一口将其吞下。
神兵真身,血脉法相,天下竟有如许样人物
陆冕还在犹豫,魏十七没有留给他选择的机会,翟、傅二人只是小小的开胃菜,他凶性大发,虎入羊群,将雪狼族上下杀得干干净净,陆冕陆继不堪一击,更不用说其他长老少主了。
重铸神兵真身,乃是大幸事,理当以血祭庆贺一番,魏十七辣手无情,只留下了陆崖一人,站在血泊中茫然四顾,一张脸像哭,又像笑。
魏十七走到他身前,胸中戾气渐退,他摊开手,轻描淡写道:“你看,这场考验,你是最后的获胜者,除了你,雪狼族还有谁配当族长”
陆崖忽然福至心灵,双膝跪地,比划了一个复杂的手势,断断续续道:“七曜在上,诸天神明见证,陆崖立誓归附臣服,唯主人马首是瞻”
魏十七心中一动,运足目力望去,却见冥冥中降下一缕淡薄的霞光,在陆崖头顶一刷,便即不见。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