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开源,则无须再节流,魏十七取出青雀精魂屏,沈幡子依然垂头抱膝,不理不睬,广恒殿主留下的暗手不破,终是他人之物,夺之留之亦无用,魏十七毫不犹豫,将双掌覆于其上,神魂感应命星,血光大盛,星力汹涌而至,如长河倒挂,绕着沈幡子转了数圈,由颅顶强行注入体内,摧枯拉朽,将禁制冲散。
凶戾之气冲天而起,青铜御者跌落战车,驷马骨软筋酥,滚作一团,玄元子近在咫尺,一颗心连跳数下,血气上涌,急忙催动晦明上极衣,这才没有失态。
星力入体,沈幡子飞身而起,向后仰成一道弓,骨节“咯咯”作响,僵持了数息,又松懈下来,腰肢战栗扭曲,没骨头一般,摆出种种诡异的姿态,绝非常人所能及。魏十七心如铁石,足足摆弄了一炷香的工夫才收手,沈幡子四肢软绵绵垂落,周身血光涌动,忽明忽暗,蒙面的黑纱飘然落下,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双眸茫然失神,嘴小颌尖,模样甚是秀气。
玄元子看在眼里,忍不住摇头道:“道友以星力强行破除禁制,广恒殿主留下的暗手固然不存,这傀儡侍女的神通,亦剩不下三成。”
魏十七毫不在意,道:“虽不能倚为臂助,留在身边弹弹琵琶,也可破愁解闷。”
玄元子叹道:“广恒殿主亲手炼制的傀儡,何其难得,只作弹琵琶解闷,未免暴殄天物了。”
魏十七催动青雀精魂屏,将沈幡子摄出,她胸腹之间为李半卷所伤,破开一个前后通透的大窟窿,混沌乱流兀自缠绕不去,伤口蠕动,久久不能愈合。他探出右手,指尖划过虚空,留下数个提耶秘符,反掌之间,将乱流尽数抹去,无有一丝残留。
玄元子目光闪动,此子明明出身渊海大瀛洲,却习得律海提耶洲鬼修的秘符神通,他坦诚相待,不加掩饰,显然是向她表明姿态,愿同舟共济,相互扶持。此举正合她心意,这也是玄元子的本意。天庭四宫二十八殿,派系林立,异域赌斗更是凶险万分,她与纯阳子反复计议,寄人篱下终非长久之计,唯有自领一殿,方可自保。但天庭之中,人族寥寥无几,他们可以信任倚靠的人并不多,魏十七的出现可算是意外的惊喜。
广恒殿主炼制的这具傀儡仅次于柳如眉,所用的天材地宝不计其数,混沌乱流一去,伤口渐次愈合,肌肤白腻如旧,未曾留下任何伤痕。魏十七以青雀精魂屏操纵傀儡,一开始笨手笨脚,不得窍门,天庭真宝非是寻常,他不急不躁,反复摸索尝试,足足耗费了数月工夫,才渐渐纯熟起来。玄元子亦不催促他,笑吟吟冷眼旁观,偶尔出言指点一二,切中要害,省了他不少工夫。
这一日,魏十七解决了最后一个困扰已久的难题,终于将青雀精魂屏纳于掌控之中,傀儡侍女沈幡子双眸亮起两点寒星,弯腰将琵琶拾起,五指捋紧四弦,一扳一接,随即捧于怀中,转弦拨轴,指尖轻划,杀伐之音“铮铮”响起,冉冉未绝。
玄元子道:“恭喜道友,又多得一宗天庭真宝。”
魏十七处心积虑强取这青雀精魂屏,倒不是觊觎沈幡子此女,秦贞和余瑶神魂迷失在,浑浑噩噩双双向隅,终是他心中的一桩憾事,这青雀精魂屏乃是天庭真宝,或许能将二女唤醒,至不济,炼成傀儡之躯,也好过被困于尺寸之地,不得自主。
他将沈幡子收入青雀精魂屏,随手纳入袖中,诚诚恳恳谢过玄元子。玄元子微笑颔首,抖动晦明上极衣,撤了神光,忽然心生警兆,下腹丹田之中,碧落符跳了一跳,数息后,又跳了一跳。她猛地记起一事,双眉一挑,尚未开口,却见魏十七举手按住丹田,脸色微变,显然也察觉到异状。
玄元子急急催动晦明上极衣,神光笼罩四野,魏十七祭出极天周游驷马战车,攫取星力灌注于青铜御者,载起二人飞驰而去。玄元子神情变幻,沉声道:“有大能施展大神通,暗中窥探碧落符,幸赖晦明上极衣庇护,才拖延至此刻。”
魏十七闻弦知雅,猜测道:“可是为了星核而来”
玄元子沉吟良久,语焉不详道:“长生真人从李半卷手中强夺的两枚星核,乃是传说中的五轮神品,便是四位宫主亦不会等闲视之,不知今番出手之人,是王京宫还是餐霞宫,抑或”
魏十七心中打了个咯噔,听玄元子话中意味,似乎天庭宫主不惜自降身份,行此窥探之举,若是餐霞宫主崔华阳,自是无妨,这星核本来就要奉与崔宫主,若是王京宫主曹木棉,他们能否平安返回天庭,尚属未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哪位宫主在暗中窥探,都不是他们能抗拒的,玄元子改变主意,不再逗留极天,驱使极天周游驷马战车,掉头直扑茫茫太虚。紧赶慢赶行了月余,星辰渐稀,太虚遥遥在望,一股庞大的意志骤然降临,挡住去路,二人不约而同举目望去,却见星力星屑急速飞旋,张开一道门户,一道人跨苍龙破空而出,身形高大,剑眉入鬓,神采飞扬,朗声笑道:“二位道友有礼了”
玄元子久在天庭,却从未见过此人,她心念数转,按下极天周游驷马战车,联袂见礼道:“不知道友从何而来”
那跨龙道人道:“吾乃王京宫平侯殿允道人。”
“原来是允真人驾临,恕贫道眼拙。不知真人来此,有何贵干”玄元子听纯阳子师兄说起过王京宫七殿,平侯殿乃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大殿,非广恒殿可比,至于这“允道人”的名号,却是第一次听闻。
允道人笑吟吟道:“吾镇守星域,久不回天庭,不知二位道友如何称呼”
玄元子心中一凛,脸上不动声色,道:“贫道乃餐霞宫碧落殿玄元子,这位道友飞升天庭为时未久,乃碧落殿轮值魏十七。”
允道人对魏十七不置可否,随口道:“却是听温殿主说起,玄元道友系广恒殿纯阳子道友之师妹。”
玄元子暗暗叹了口气,允道人与广恒殿主平辈论交,看来王京宫对这枚得而复失的“五轮”星核势在必得,不容有失。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