鹘真人腹部突遭重击,五脏六腑顿时搅成一团,痛彻入骨,大妖熬炼肉身,爪牙堪比攻伐利器,岂是好相与,汤螺豹这一拳势大力沉,若非身上道袍好歹也算一宗宝物,单是这一记便要了他的老命。痛虽痛,心中尚有三分清醒,眼见对方张开毛黪黪的大手,朝自己当头抓下,一旦头颅被制,纵有千般手段,亦难逃此劫。命悬一线,鬼门关近在咫尺,鹘真人再也顾不得爱惜法宝,将百鬼夜宴图一抖,刷地倒卷而去。
黑烟弥漫,鬼哭狼嚎,百鬼弃了宴席,蜂拥而出,汤螺豹将左右拇指一弹,两枚六煞板指齐齐飞出,将鬼物抵住,双臂暴长,一把抓住百鬼夜宴图,从肩到肘,从肘到腕,肌肉节节鼓胀,“刺啦”一声响,将此图生生撕作两半。夜宴图破,百鬼辟易,他呵呵大小,自觉这些年用功不辍,道行见长,若是在三百年前,未必有如此神通。
鹘真人弃了百鬼夜宴图,趁机暴退十余丈,不想慌不择路,竟一头撞入敌阵之中,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四下里大妖接二连三出手,一头白额凶狼张开大口,狠狠咬住他后颈,用力一甩,将他掀了个四脚朝天,袒露出胸腹要害,又一头疤眼苍熊人力而起,举起双掌重重扑下。
才脱狼窝,又入虎口,好在吞天大圣麾下妖将,以姚七虎汤螺豹为首,余下大妖小妖仗着皮糙肉厚,一味逞爪牙之利,倒也不难应付。鹘真人后颈落入狼口,一时半刻挣不脱,百忙之中举起一串项铃,铃铃铃摇上一摇,那疤眼苍熊顿时骨软筋酥,推金山,倒玉柱,扑倒在他胸口,腥臊之味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侧旁一头豺狗见有机可趁,猛地窜将出来,阴险狡诈,狠狠一口咬住他手腕不放,落魂铃嘎然而止,那疤眼苍熊顿时精神大振,腾起立起,一屁股坐在他胸腹之间,举起右爪给了他一巴掌。
鹘真人半张脸皮撕裂,露出森森白骨,他单手捏定法诀,张口喷出一支血箭,将疤眼苍熊扎了个透心凉。伤口只得小指粗细,与其庞大的身躯相比,可以忽略不计,但那疤眼苍熊如遭雷击,生机顷刻湮灭,晃了几晃,直挺挺倒将下来,将鹘真人压了个结结实实。
鹘真人脸上血肉模糊,咬牙切齿,发力将膝盖一抬,掀翻疤脸苍熊的尸身,如同掀翻一座压顶大山。不想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汤螺豹从天而降,头下脚上,双拳灰芒闪动,一中胸口,一中小腹,山都殿轰然巨震,鹘真人几成肉饼,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汤螺豹心高气傲,不屑于打落水狗,吐了一口唾沫,弃下奄奄一息的鹘真人。真元枯竭,肉身溃败,鹘真人喉间汩汩泛着血沫,他非是炼体之仙,一口气松散,再也护不周全,那白额凶狼低低咆哮一声,狠命一撕,竟将颈椎生生折断,顿时身死道消,一命呜呼。白额凶狼松开利齿,舔了舔嘴角的血渍,见豺狼兀自咬着鹘真人的手腕不放,猛地冲上前,将它撞了个跟斗,低头衔起落魂铃,占为己有。
那豺狼不敢与白额凶狼争,夹着尾巴闪到一旁,目光闪烁,寻觅偷袭的机会。
姚七虎独斗丰囚鸾、麻蕈二位殿主,血气之勇退去,渐露颓势,汤螺豹犹豫再三,没有贸然插手吞天大圣与奚少微的战局,转而扑向江郭殿主麻蕈。姚七虎顿时压力一轻,摇动双肩,腋下又探出两条胳膊,暗暗施展“裂地爪”,将丰囚鸾祭出的一柄“戮力骨碎尺”紧紧抓住。
正当激战之际,一股陌生的气息悍然降临,星光渐次隐没,幽暗的天际,忽然闯出一座大殿,气势汹汹撞上前来。敌友未明,众人暗自警觉,口中呼呼喝喝,手上打得热闹,却不约而同留下几分实力,连几头杀红了眼妖物都觉得不对劲,慢慢冷静下来。
汤螺豹拳力如潮,一浪高过一浪,将麻蕈迫退,并不趁势追击,他举目眺望,却见大殿之前立着十余位真仙,气息晦涩,当前一人煞气缠绕,毫不掩饰敌意,更有一干妖物,恭恭敬敬守候在旁,唯其马首是瞻。
汤螺豹不觉皱起眉头,若在平日,他自然不惧,不过此刻吞天大圣被奚少微拖住,只剩他们这些妖兵妖将,未必抵得住这些生力军。他心思转得极快,使个神通,驾起一团妖云,滚滚迎上前去,遥遥望见大殿檐下,匾额书有“云浆”二字。不知何故,心中没由来打了个咯噔,汤螺豹暗自忖度,“云浆殿餐霞宫的云浆殿宫主似是崔华阳,名头虽不彰著,勉强也算硬点子了”
魏十七抬眼望去,万神殿妖气冲天,山都殿落于下风,一大妖驾云而来,似有话说。仇真人心中一动,踏上半步,低声道:“南天门化乐宫万神殿,殿主吞天大圣,号称万妖之祖,嗜食真仙,得罪了云罗宫主锦鳞上人,天帝罚其闭门思过,始终未曾赦免。与吞天大圣相持不下的,乃是五明宫主奚少微,五明宫有连城、江郭、山都三殿,战力却逊色于万神殿,若非奚宫主拖住吞天大圣,只怕早就一败涂地了。”
魏十七暗暗点头,仇真人原是三十三天外菩提宫彗月殿主,三言两语切中要害,云浆殿中无人有这般见识,自己身边正缺少这样一个见多识广的人物,日后回转餐霞宫,不妨向崔宫主开口,将仇真人留在云浆殿。当年菩提宫悍然来袭,正阳门外一场激战,仇真人手上沾满鲜血,除了自己,想来也没有哪位殿主愿意庇护他了。
云浆殿上下沉默不语,数十目光冷冷投来,汤螺豹感到莫大的压力,当着吞天大圣和一干妖兵妖将,他骑虎难下,不愿丢了脸面,厉声喝道:“南天门化乐宫万神殿在此讨伐五明宫,云浆殿速速退去,以免有失,勿谓言之不预”
允道人见他如此托大,不觉哑然失笑,这一路杀来,连破彗月、重楼二殿,连醴泉宫主蟠真人亦生生打灭,魏十七何等凶悍,岂会被他一番言语吓住。
自寻死路,莫过于此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