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精血衍化傀儡,当其泯灭之时,平等王感同身受,深渊之底的诸位主宰亦有所察觉,略加推详,便知其中手尾,平等王固然脸上无光,韩十八亦得以与山涛相提并论,凌驾于草窠郎祭钩樊隗之上。精血傀儡投石问路并非没有价值,血战既起,局势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韩十八既然如此了得,犯不着与他硬拼,深渊诸方势力都起了避战之意,连平等王都透过寄托之物,关照麾下大将彭刀俎迂回退避,保全实力。
魏十七麾下大军所向披靡,突入中原腹地,彭刀俎闻风而遁,溜得比谁都快,丝毫不顾忌脸面。樊鸱察觉到异样,隐隐猜到其中缘故,穷寇莫追,追上了也不过多屠些老弱病残,无益于壮大己身,他干脆收拢南明小主、管打出两支前锋,稍稍放慢行军,故意露出些破绽,以逸待劳。果不其然,镇将窥得机会,纷纷率军来袭,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樊隗权当练兵,顺便凝聚铁血命气温养奇气,手下兵卒打残了,打完了,镇将若要抽身远走,他也不阻拦。
鸟不渡山是屏障,亦是樊篱,彭刀俎斟酌再三,领本部人马一路向东,绕过渡鸦岗,直奔伏波江而去。渡鸦岗已是一片荒原,伏波江畔密林连绵不绝,遮天蔽日,千里眼顺风耳也找不到,他盘算着暂且在江边林中落脚,至不济还能顺江而下,去往南疆躲避。韩十八好不容易从南疆杀出,闯入中原腹地,寸功未建,总不见得撵着他们这些小虾米再回去吧至于赵传流手下那些骄兵悍将,就留给韩十八清剿算了,彼辈桀骜不驯,犟头犟脑,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若不是他有平等王寄托之物穿心珠在手,早就被他们群起攻之了。
彭刀俎打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落了空,在距离渡鸦岗百八十里的臭水潭旁,钟离镇将率军来袭,沧澜镇将为其左臂,回鹘镇将为其右膀,麾下精兵强将足有十万之众,命气与奇气合而为一,只一冲,便将战阵凿穿冲散,彭刀俎陷入乱兵,被沧澜镇将一棍打成肉饼。
沧澜镇将五指一抓,从尸身上摄出一枚穿心珠,眯起眼睛看了片刻,递给钟离镇将。平等王的寄托之物,好东西,可惜寄人篱下,违逆不得,有好处也只能双手奉上,剩下些残羹冷炙,汤汤水水,才有他的份。不过合则两利,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一轮血战透着十二分的蹊跷,七根镇柱齐聚莲花峰,外界异物坠落如雨,还没来得及收拢魔物,就被人生生打灭了一回,七七四十九日后衍化入世,过往的记忆一片空白,但那凶徒身上的余痕如黑夜中的火炬,笼罩七十二莲花峰每一个角落,本能驱使他逃得越远越好,马不停蹄离开南疆,一路向北,踏入中原腹地。
在伏波江畔,他遇到了钟离镇将,伏岳祭炼万载,犹不肯低头认主的汉钟离,回鹘镇将已投身于其麾下,供其驱使,他没费多少口舌,就说服沧澜镇将,做了同一路人。三道奇气与铁血命气相融相长,横扫千军,气势如虹,沧澜镇将渐渐觉得,追随汉钟离似乎也不是一桩蚀本的买卖,他眼界甚高,淘汰下的兵将挑挑拣拣,足够他与回鹘镇将各自拉起一支偏师,省下了不少工夫。
只是沧澜镇将对汉钟离的战力仍有疑虑,除非他能击杀莲花峰平川谷口一枪戳死他的凶徒,才能赢得他死心塌地的追随,直到血战的最后一刻。奇气缠绕,镇将之间没什么秘密,这一点他并不讳言,回鹘镇将似乎也持同样的立场。
汉钟离有些好奇,一枪击灭沧澜镇将,压得回鹘镇将不敢抬头,若是转轮渡空大丘也就罢了,区区一个外来户,如此神通了得,有机会倒要掂量一下。
一念既起,天机相应,汉钟离吞并了彭刀俎一部,沿着鸟不渡山一路向西突进,接连打垮赵传流麾下数支残部,距离魏十七不过千里之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一日他登高远眺,斩杀镇将沾染的余痕如烈焰冲天,一览无余。沧澜镇将倒抽一口冷气,缩了缩头颈,喃喃自语道:“果然是那厮,他不甘寂寞,引军杀出南疆了难怪彭刀俎逃得像狗一样”
他的眼眸闪闪发光,钟离镇将汉钟离,大概不会放过收服他们的机会吧,他很想再看一次,雷电轰鸣,摧枯拉朽的一幕。
击灭精血傀儡后,平等王麾下兵将似乎一下子丧失了胆气,如一盘散沙,樊鸱挥军一路北上,顺风顺水,顺利得不像话,直到鸟不渡山遥遥在望,才遇到了真正的劲敌。
这一日黄昏,残阳似血,如火如荼,鸟不渡山投下巨大的阴影,如黑夜的双翼,不断向前延伸,汉钟离引兵从阴影中杀出,一道斑斓光影冲天而起,他并非孤身一人,他的左臂右膀,尽是镇将。樊鸱催动麾下大军迎上前,赤光如柱,搅动漫天云霞,气势却隐隐落在下风,但他不能退,狭路相逢勇者胜,退一步,便是全军溃败,一发不可收。
两军撞于一处,锋线蜿蜒摆动,死伤不计其数,樊鸱、南明小主、管大椿敌住沧澜、回鹘二镇将,汉钟离骑一匹劣马在旁压阵,麾下兵将一波波投入修罗场,将前线不断向前推进,渐渐占据了上风。
千军万马厮杀,血气氤氲,惨烈至极,南明小主杀得眼红,催动血脉,现出巨兽本相,压着回鹘镇将一通乱打,樊鸱趁机唤出九头蛇虚影,一十道灭杀万物的大神通,九头穗骨棒落处,一道黯淡的绿光稍纵即逝。沧澜镇将反应极快,将腰一扭,身躯化作一缕奇气,身后千百兵将凭空抹杀,无声无息化作淤血。管大椿纵身跃起,四蹄凌空踏下,一声巨响,震波滚滚四散,敌军如潮水退却,露出干涸的海岸线,旋即卷土重来,掀起更猛烈的惊涛骇浪。
南明小主张开血盆大嘴,发出一串无声咆哮,双掌起落,一气连拍百十记,无功而返,回鹘镇将窥得空档,绕着她捅捅戳戳,进退如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南明小主一口气松懈下来,身躯急剧缩小,且战且退,管大椿见势不妙,抢上前夹攻,接过了回鹘镇将小半攻势。
乱战之中,汉钟离抬眼望去,目光越过尸山血海,与魏十七四目相接,如夜空中最亮的星。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