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双手颤抖着回复一大串, 放一堆狠话,又全给删了。
对话框里又跳出来一条唐励尧的信息:“狐狸”这代号不适合你,改“沙雕”吧。不喜欢飞禽的话, “二哈”也行。
草狐狸气到猛掐人中,愤怒回复:“年轻人别太嚣张给你狐狸爷爷等着”
他差点儿扔了手机,在沙滩上走来走去, 实在想不出什么解气的办法了。
将军告诉他, 搞不定的话,还可以利用一个人。此人在人类社会有地位有人脉,并且还和油人有过节。
狐狸心里实在不愿意,逼唐励尧现身罢了,一点点小事, 还需要帮手但又不敢坏将军大事, 憋闷的拨通了那个电话。
他在这边看不起唐励尧, 那边唐励尧也在鄙视他。
对比一下“狼”和“秃鹫”。
“狼”是真狼,天火阵中几个眼神对视,唐励尧就能感觉到他的凶狠。若非孟白出手,甭说杀死他,想赢他都难。
“秃鹫”更不必说了, 孟白外表挺“仙鹤”,但论心机手腕, 秃鹫或毒蛇都适合他。
唐励尧回床上躺下, 侧身面对茧蛹, 笑着说:“看的出来将军是真缺人才。”
自说自话, 没有声音回应他。
他枕着左手臂,伸出右手想去触摸一下茧蛹,又不太敢。
盯着看了半天, 这茧蛹厚实的如同一副棺材,他连顾缠的影子都瞧不见。
八天了,他很想她。自从顾缠来到他身边,两人从没有“分开”这样久过。
就很后悔之前在一起时,怎么没再看多她几眼,多和她聊聊天呢
后悔没用,唐励尧开始在心里规划顾缠醒来之后的事情。
首先是要有一次正式的约会,按照她喜欢的方式去准备。
来南岛“闭关”,除了sitch打发时间,他还用平板下载了不少霸总小说,全都是顾缠看过的。
从前会觉得这些剧情脑残可笑,现在完全成了他的恋爱教科书。分析哪种剧情可以在现实里实现,或者改良一下实现。
就挺纳闷自己之前怎么总想着纠正她明明她的快乐对他来说那样简单。
毕竟满足她的心理,比满足她的生理,可要简单太多了。
想起来这茬,唐励尧心中滋味复杂,大概就是既甜蜜又难堪。在白蛾子山时,孟白提议既然决定结茧,趁着将军元气大伤,越快完成越好。
加快进度的办法,让他们两个一起琢磨。
还能怎么琢磨,原始欲望当然要用最原始的方式触发。
山上没有计生用品,还得去山下的村子里买。他不知道路,背着顾缠一起下山。
羞怯的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回到山脚时下雨了,虽然带着伞,他们的越野车正好停在附近,就去车里先休息会儿,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稍后再走不迟。
原本还在心中担心,这本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儿,现在是不是有点赶鸭子上架带有目的性,是不是不太好
没想到在车里都差点儿忍不住,才终于明白,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叮咚”,手机响了,将唐励尧从回味里拉进现实。
他以为是狐狸,没想到竟是顾严:怎么样
唐励尧:没动静。
顾严十几分钟没回复,唐励尧打了个哈欠:谭梦之怎么样
顾严:不怎么样。
看样子谭梦之手术失败了,本来希望就很渺茫,唐励尧本想回复点什么,但实在太困,先放下手机睡觉。
自从顾缠被茧蛹包裹起来之后,他不太容易汲取到“油”的养分。这几天很容易犯困,甚至还出现了饥饿感。
不知道身体的复原能力有没有退化,他也不想用刀子割自己。
很快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耳畔传来“嚓嚓”、“嚓嚓”的声音。由远及近。
唐励尧陡然打了个寒颤,这声音他可太熟悉了,是“换骨怪”在打磨骨头
怎么回事,时隔数月,它竟然又出现了
唐励尧能够凭借意志力和“油”去对抗任何邪术,唯独油人家族的傀儡改造术,他完全抵抗不了。
只能感受着“它”撕开他的皮囊,再次换掉他一根骨头,才能从鬼压床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唐励尧坐起身,摸着自己被“撕开”的咽喉部位,转头看向身边的茧蛹,惊疑不定。
茧蛹隔绝了他们之间的共生关系
这怎么办这已经是他被换掉的第6块骨头,等全身骨头换光,他就会彻底变成傀儡,还怎么照看顾缠
这剩下的二十块骨头,究竟能不能撑到她化蛾破茧
沉眠中的顾缠连梦都不会做,似乎进入了真空环境,天地一片寂静。
最近却总有模糊的噪音打扰她。“嚓嚓”、“嚓嚓”,随后是肌肉组织撕裂的声音。
她很烦躁,想要仔细分辨到底是哪来的噪音,吵得她难受。
但身体和大脑好像都被束缚着了,始终无法醒来。
直到她忽然想起这个噪音,是“换骨怪”在改造唐励尧
顾缠瞬间清醒,从沉眠中醒来了。
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已经传来一阵令她窒息的痛感,每个毛孔似乎都被扎进了一根针。
原本她像个刺猬,浑身长满了刺。这些刺会在她沉眠时保护她不受伤害。
随着她突然醒来,针又扎回身体里。
那些“针”是茧蛹,她化魔蛾成功了
顾缠抬起手臂,发现没有成功,白丝虽然淡了些,但还存在。却也没有失败,不然茧蛹将脱落,不会缩回身体里去。
顾缠想来想去,大概她是进化体,当感知到有危险时,能够暂时中断,休息一阵子再继续
但魔蚕化魔蛾是在“变态”,中途停下来,她的状态不容乐观,五脏六腑移位,剧痛难忍。
“唐励尧”她感知到的危险似乎来源于他。
但他不在房间里,不在她身边,不知道干嘛去了。
顾缠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一件衣服也没穿。四处看了看,没找到衣服扔在哪儿。她想下床,鞋子也不见了,又喊一声“唐励尧”。
还是没反应,她只好光着脚走去衣柜,先将内衣拿出来穿上。
等等,顾缠一个恍惚。
她和唐励尧选择的结茧地是南岛一家民宿,但这里怎么是白蛾子山,她的卧室里
她确定自己不是做梦,难道出了意外,唐励尧将她搬回来了
顾缠吃力的穿好衣服,走出卧房在旧宅子里转一圈,一切陈设都与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完了。
顾缠冷静下来,猜测结茧地不是她可以主观决定的。要看油,或者说是她的本能认为哪里最合适。
她的物种本能判断白蛾子山最合适,所以不管她跑去哪儿结茧,都只会结出个假茧蛹,金蝉脱壳,再飞回来白蛾子山
怪不得油女们喜欢住在这里,大概对魔蛾来说,这座山是一块儿风水宝地。
顾缠真无语,上千年血脉寄生,就只进化成这样自我意识打不过物种本能
可她是怎么回来的完全没印象也想不通啊。
没时间多想了,现在必须先联系上唐励尧,不然他会彻底成为傀儡。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身份证、手机、钱,全都不在身边。
即使下山借个电话,也不知道唐励尧的号码。她没背过,连自己的号码都记不住。
报警算了吧,她如今仍是一副怪物的样子。
社会经验不足,顾缠想不出办法,去衣柜里拿出斗篷风衣,唐励尧定制了两件一模一样的,刚好可以穿。
她翻遍他的风衣口袋,找不到一张纸币,却扒出一条还带包装的昂贵围巾。
经过简单收拾,顾缠摘了一塑料袋蘑菇,颤巍巍下山去了。
虚弱的她蹲在路边等着搭顺风车,按照当地的习惯,只需要给司机一袋蘑菇。
等了半小时等到一辆大货车,司机和副驾都是中年大叔,她没上车。
又蹲了一会儿,路过一辆双排四座小货车,瞧见是夫妻俩,顾缠才敢上去。这些都是从前阿洋教她的。
“小姑娘是本地人。”副驾驶上的女人问她。
“对。”顾缠说。
“看你的打扮不像。”女人转头。
见她整个人小猫似的蜷缩在后排,戴着口罩,斗篷帽,只能勉强瞧见一双因痛苦微闭的眼睛。
女人担忧地问,“你是不是生病了需要我们送你去医院吗”
“谢谢,不用。”顾缠吃力说,“麻烦在前面的服务站停吧。”
她想进去服务站瞧瞧有没有自驾游的,将唐励尧那条带包装的围巾卖掉。
只要能卖个七八百块钱,就足够她去南岛了。
“真不用吗,我瞧你好像很疼的样子啊”女人步入中年,家里的闺女和顾缠差不多大。
“真不用。”顾缠摇摇头。
“好吧。”女人热心却不好强迫,对自家男人说,“走前面的服务站停一下。”
即将抵达乡村服务站时,两辆越野车与他们的小货车对向行来,擦肩而过。
旋即那两辆越野车忽然掉头,加速追上他们的小货车,直接别停
“你们有病啊”司机急停之后立刻怒骂。
顾缠一下子从座椅滚下来,眉头一皱,她感受到了很强烈的灵性波动。
越野车门打开,跳下来好几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将小货车的车头围住。
为首之人拉开后排车门,看向半趴着的顾缠:“你竟然和你的傀儡分开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司机见他们人多,质问声带着怯意。
女人想要偷偷报警,惊觉手机竟然无法解锁
随后又发现,车载广播滋滋啦啦,竟也收不到信号了
女人面露惊恐,这些、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但为首之人却依然可以使用手机:“师父,她真在老家。”他们这队人赶来白蛾子山,原本没报希望,“对,我们在半路遇到的发现她的傀儡不在身边,先下手了好,好的。”
顾缠终于明白,她会突然醒来,除了预感到唐励尧的危机,还有她自己将要面临的风险。
打电话给“师父”的男人,顾缠曾经在澳门酒店见过,是天师协会副会梁进贤的徒弟。
当时,正是这个梁进贤对她施展邪术,让她瞧见自己满身黑油,折磨了她两天。哥哥猜,梁进贤和油人应该有些渊源。
“还不下来”梁进贤的徒弟抓住她的肩膀,毫不留情的将她从车厢里拖了出来
顾缠摔在地上
前排的女人正要大叫,却见顾缠帽子脱落,露出面部的诡异白丝。
再看这些人一副驱邪抓魔的架势,她面色巨变,赶紧催促自家男人开车。
连顾缠放在车上的一袋蘑菇都畏惧的扔出车窗。
“走”他们使用灵性绳子,捆住顾缠的手脚,将她扔进车里。
车子启动,一行人稀罕的打量顾缠:“我听长辈说,油女长的特别漂亮,她怎么是个丑八怪”
梁进贤的徒弟笑说:“我上次见她时确实漂亮,极品大美人一个。”他好奇的询问顾缠,“才多久不见,你是怎么回事你的傀儡呢该不是被你的丑样子吓跑了吧”
一路不知道被他们带去了哪里,最后顾缠被扔进一个宽敞的办公室内。
中式风格,装修老派,一看主人就上了年纪。
顾缠被绳子捆着,侧蜷在地毯上,乌黑柔顺的长发被汗水打湿,又黏上不少脏污,结成绺。
“嘎吱”一声门开了。
戴着手套的梁进贤走进来:“小丫头,咱们又见面了。”
顾缠微微抬了抬眼皮儿:“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三番两次的害我”
梁进贤背着双手上前,在太师椅上稳稳坐下:“你没得罪我,得罪我的是薛冬青。”
“你曾被抓去改造”顾缠问。薛冬青是她外婆的大哥,曾经抓了许多道士,想从中挑选一个最优秀的出来。
看来他曾被折磨过,好在孟白出现,他才幸免于难。
梁进贤脸色瞬变,冷哼一声:“你们这些油人根本死不足惜”
顾缠:“你想杀我报仇”
“报仇倒不至于。”梁进贤摘下自己的手套,亮出一双软绵绵没有骨头的手。早些年他曾中过诅咒,“我需要你的油,来驱除我所中的诅咒。”
顾缠观察他的棉花手:“我不会。”
“我会。”梁进贤摸出一把匕首,“只需要杀了你,你的油便会朝你哥转移,转移过程中,可以带走我所中的诅咒”
“不可能了。”顾缠劝他放弃。
“为什么不可能”梁进贤慢慢蹲下来,以匕首抵住她纤细的脖子。心中奇怪她身上这些纹路是什么
“因为”顾缠垂眼,视线扫过那柄明晃晃蕴含灵性的刀子,“你杀不死我啊。”
梁进贤笑:“我杀不死你”
顾缠再次抬眼看向他:“我现在很虚弱,也很痛苦。”
梁进贤早瞧出来了,她似乎遭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气息散乱的厉害。
“但对付你们我认为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顾缠经过反复思考,“可你们都是正常人类,是受法律保护的对象。我第一次下山前背完了整本刑法,答应过外婆,往后绝对不干触犯刑法的坏事情。”
后来才知道,竟是顾严让她背的。
梁进贤被她说愣住了,心道这小丫头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该怎么办。”苏醒之后,顾缠还没试过现在的力量,“万一出手太重,不小心将你徒弟打死了”
没必要,她决定还是先见一见梁进贤。
梁进贤八成会出手杀她,这样她就可以实施正当防卫,进行反杀。顺便从他身上夺取合适的经济赔偿。
“准备好了没”绑在身上的绳子“噼啪”崩裂,顾缠着重强调,“我要开始正当防卫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你们就记住“低级的事”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