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吞吐,黄宗杲一柄青锋舞的泼墨不进,同时身形暴退。
紧随其后,便是剑锋击落暗器的动静,蓬如牛毛的细针掉落在地上,骄阳下闪烁着幽蓝的光泽。
“暴雨梨花针”
黄宗杲的面色难看,背在身后的左手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暴雨梨花针通体由天山寒铁打造,无坚不摧。
相传二十七枚银针例无虚发,每一射出,必定见血,乃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暗器。
陈庆之眼尖地发现,对方肩胛上隐隐泛起几朵梅花。
“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见识”
吴士瞻得意地嘿笑一声。
“暴雨梨花针专破武者真气,埋入体内更是会阻碍真气运转,不知老宗师现在还剩几分实力”
昔日蜀中唐家靠一手暗器发家,暴雨梨花下,外罡宗师也陨落了不止一掌之数。
然而唐门中人行事乖戾,惹了众怒,六大门派齐聚蜀中将其覆灭,诸多暗器也失去传承。
当然,这是武林正派对外放出来的解释。
吴士瞻年轻时机缘巧合得了这枚暴雨梨花针,一直赖以当做保命的后手,若非黄宗杲给的压力太大,他还未必舍得拿出来用。
“哼,对付你们这些臭鱼烂虾,一只手足矣”
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果然在流经中针处生涩无比,黄宗杲心头一沉。
但如此情势,已容不得他退让的余地,深吸了一口气,老者脸上露出玉石俱焚的惨淡笑容。
“老夫就是死,今天至少也要带走一个”
邱道荣看见空中燃起事前约好的信号,心头猛地一凛,知道这是城中众人遇上强敌,当即点了一队人手,快马加鞭前往支援。
来到黄家大门前,并没有想象中纷乱不断的厮喊。
正门大开的黄家大宅一片死寂,似一张饕餮巨口,静静等待着众人自投罗网。
“头儿”
神威营一众人纷纷看向邱道荣,等待他做出决断。
“找两个机灵的,先进去看看。”
邱道荣沉吟片刻,随手点了两个身手最好的,高高扬起马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兴奋从门内冲了出来。
“将军,姑爷还活着”
陈庆之当然还活着,除了模样有些狼狈,比起另外二人简直天壤之别。
吴士瞻身上三四个透明窟窿,程勇的右手五指更是被齐根剁去,面色惨白如纸。
即便日后恢复过来,一身武艺也要大打折扣。
当然,与一位外罡宗师生死相搏,能活下来就已足够幸运,还能恁的奢求什么。
被三人以掎角之势围住,黄宗杲以剑杵地,低耸脑袋一动不动。
他的左臂被刀齐肩斩断,右腿上骨茬透体而出,似乎彻底断了生机。
致命伤共有三处,一处是贯眼透颅的剑伤,一处是搠入腹腔的刀伤,还有一处是粉碎脊柱的钝器伤。
年老体衰,又中了冷箭暗算,拖着几尽透支的身躯,还能险些带走一个。
当真不愧宗师之称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当年一怒冲关为红颜的少年郎,如今两鬓斑白为家族鞠躬尽瘁。
虽然几人与黄宗杲立场相对,但一位外罡宗师如此凄凉的落幕,同为武夫,难免会有些物伤其类的感受。
“回禀大人,下官在书房发现一处密道,除此以外,搜遍整个黄府都没发现贼首下落,可要继续排弟兄进入密道追查”
如今吴士瞻身受重伤,陈庆之的修为有目共睹,一时间成了六扇门的主心骨。
“莫要管他,你去派人用渣土碎石将密道填了,入口也用木板钉严实了。”
黄祐甫即便是跑了也是暂时的,邱道荣能出现在城里,说明城门已经被他们里应外合拿下。
通往城外的路已经被封死,黄祐甫落网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位将军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生啊”
蔡知夔看着一身戎装的邱道荣,心中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妙。
他记忆里,负责守城轮换的几位将领,可没有一位是这副长相。
“福王麾下,神威营校尉邱道荣,见过蔡知府。”
邱道荣咧开一口白牙,拱手拜道。
“是邱将军,等等,你说是何人麾下”
脑袋里仿佛有一根弦崩断,蔡知夔踉跄两步,不敢置信地失声喊了出来。
“福王殿下奉旨训兵,清君侧,讨不臣,蔡知府似乎很有意见”
邱道荣看向蔡知夔的眼神充满核善。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六扇门何在”
本以为吴士瞻灭黄家满门只是为了谋财,未想那黄家狗胆包天,居然真的与福王密谋造反。
蔡知夔指向对方的手微微发抖,是气的,大朔养士三百载,何时有武夫敢这么和文官说话。
然而出乎意料,陈庆之和吴叔猷均无甚作为。
自家长官没有下达命令,六扇门一众游星小印自然也不敢多事。
“逆贼就在眼前,你们,你们怎的还不动手”
皇帝不急太监急,蔡知夔空举着手,脸色有些难看。
“逆贼哪里有逆贼”
陈庆之抬头看了蔡知夔一眼,又一脸疑惑地问吴叔猷。
“咱也没看见有什么逆贼,不知蔡大人可否说明白些”
吴叔猷挠挠耳朵,老老实实地摇头。
场上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那应该是本官看错了。”
沉默半晌,蔡知夔艰难地开口道。
都到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黄家谋逆,造反的分明是他眼前六扇门这伙人
“本官想起衙里还有些公务未办,既然此间尘埃落定,便先走一步。”
若无其事地虚擦一把汗,蔡知夔企图蒙混过关。
然而,一杆长枪顶在他喉结上,冰凉锋锐的触感让知府大人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蔡大人,现在该轮到您做出选择了。”
一时间,蔡知夔心乱如麻,诸多舍生取义的诗文在脑海里浮现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只是忽然的一阵头痒打断了他的思路,眼看那持银枪小将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
蔡知夔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