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静岳派掌门就收到普智和尚的来信。
只粗略看过一眼,掌门便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私自做下决定,连忙派人去请几位门派耄老。
不多时,除去军中效力的六位,剩下三位外罡宗师齐聚一堂。
“普智和尚所言,不知几位师叔如何看待”
将信纸挨个传阅,方承鼎表情凝重地望向三位师叔。
三人相互间对视一眼,蓦地对方承鼎笑道。
“普智和尚主要提出拨乱反正,要与我们拿下宁潭二王,向靖安帝请罪,岂不正合掌门心意”
传功长老抚着美髯哂笑道。
“是极,是极,老夫还正愁找不得借口去接近那帮秃驴,结果,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司库长老也是舒展开眉头,玩笑着将茶盏送到嘴边。
“掌门可是担心定禅寺也收到了旨意,打算施计赚得我静岳派门人”
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信函,还是执法长老心思敏锐,立即想出其中不妥之处,转头问方承鼎。
“不瞒刘长老,承鼎就是担心这件会不会是靖安帝的驱狼吞虎之计,想害我们鹬蚌相争,他好不费吹灰之力灭掉两派。”
方承鼎轻轻叹了一声,向长老说出自己的顾虑。
正堂内陷入一片死寂。
“唉,便是靖安帝当真心怀叵测,事到如今,掌门你还信得过定禅寺那帮和尚嘛”
执法长老捻起白须,沉吟片刻兀的苦笑道。
是吧,便是他们静岳派不上皇帝的当,谁又能保证定禅寺那群和尚,为了保住身家性命,不会在背后捅上一刀呢
从他们开始向靖安帝妥协,这道赤裸裸的阳谋就已经生效。
想清楚其中关隘,便是平素乐观的传功长老,也顿时变得沉默寡言。
“彼其娘之,早知道当初就不反了,谁知道宁王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
司库长老猛地一拍桌子,隔着三四寸将茶盏震作齑粉,这还是他有意识克制的结果。
众人皆是追悔莫及。
要不是靖安帝逼得太紧,还有蹇戾王当年过于废物,让他们误以为造反和喝水似的轻松,不然谁会头皮一热去做这档子买卖。
“罢了,开弓的箭哪有回头的余地,这件事既然大家都做了,再后悔也没有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掌门你赶紧挑上一批好苗子,带上细软躲得远远的,只求咱们这把老骨头加上定禅寺秃驴的脑袋,能换得皇帝的谅解。”
都到了这个时候,执法长老反而想开了。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倒不如他们这些老东西发挥一下余热。
满门外罡皆战死,只剩下三瓜俩枣,就连三百载基业都拱手相让,皇帝总还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杨长老”
听出执法长老已经坚定的死志,方承鼎咬咬牙,终究是没有再劝。
“承鼎这就安排,让关孙二位师弟带上门中精英弟子,外出游历避难。”
眼里布满血丝,方承鼎腾地从椅子上坐起身,深深向三位长老一揖道。
“莫要带上太多不必要的东西,既是明志,就要摆出壮士断腕的决心,届时我静岳派越惨,皇帝放过一马的可能性就越大。”
“还有切记一件事,不要找朝廷报仇,日后能入朝为官就入朝为官,把静岳派重新发扬光大才是第一要事。”
“否则我们这帮老东西死不瞑目”
枯瘦的五指仿佛铁爪般将方承鼎的手臂死死钳住。
直到走出正堂,方承鼎的耳畔还隐隐回荡着执法长老的叮嘱。
不多时,一只二十多人的队伍便从后山悄然离去,大包小裹,显然是做好行上一程远路的打算。
另一边,静岳派在军中效力的六名宗师得到掌门手札,对于执法长老三人的计划,自然是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总有心存侥幸的,觉得靖安帝没那个气魄,一次性火并掉近二十位宗师。
但不论如何,定禅寺那帮秃驴的人头,他们这回却是取定了。
亳州定禅寺,地处朔国东部,是一座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古刹。
昔日太祖皇帝逐鹿天下,定禅寺出力甚多,太祖更是以方圆万亩良田许之,三百年过去,简直鼎盛到了极点。
“影堂香火长相续,应得人来礼拜多。”
说的正是这座寺庙香火之盛。
偌大一座大禅寺,僧侣上万,一层一层的大殿,每天清晨给佛祖菩萨上香的小和尚,要骑马才能跑得过来。
跑马点灯的典故也正是由此而来。
到了秋天,下乡催租的和尚足足千人之众,居住在附近的田家,有九成都是定禅寺的佃户。
曾经就有一任亳州知府谑称:“哪里是定禅寺在亳州府内,依本官看来,分明该是亳州府在定禅寺里才对”
在亳州人看来,便是改朝换姓,定禅寺依旧屹立不倒。
然而这一天偌大寺庙却是迎来灭顶之灾。
近十位外罡宗师带着门人弟子杀上门来,站在正门外迎客的普智和尚意识到不对,然而没等他发出一声警示,就被两名宗师夹击,伏尸当场。
做梦也没想到静岳派的宗师会如此果决,定禅寺一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就连备好的一系列手段都没能用上。
知道自己人数处在劣势,鏖战并非长久之计,静岳派宗师打一开始就盯上了定禅寺的外罡强者。
开战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场上至少已经陨落六七位宗师。
放在平时足以撑起一个世家的顶尖高手,此刻他们的生命却如同草芥似的低贱。
鲜血飞溅在佛像慈悲的面容上,白玉浮雕的祥云被拦腰斩断。
往日并肩作战的盟友此刻却刀剑相对,誓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而就在定禅寺外不到二里地界,千余全副武装的精骑身披白袍,青面獠牙,正蓄势待发。
清冷的冬风透着刺骨的寒意,他们就仿佛一座即将迸发的火山,浑厚如岳的气势下是滚滚热浪一般的杀意。
只等为首那员将领一声令下,便要彻底将定禅寺从大朔版图上抹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