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光,大道之始也。
胎光一定,方可算是踏入修行之路,自此绝五谷而食气,神明且寿。
不然,泯乎众人矣
“好好好”
老道上下打量一番,俄顷拊掌,连道三声好字。
百日筑基,如今一朝踏入胎光,李晏身上自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身为真修的苦叁子一眼便看了出来。
“全赖都讲的教诲。”
三世为人,今日一朝踏入道途,便是心性稳如李晏,也止不住有些喜形于色。
好在很快他便克制住这份心神荡漾,毕恭毕敬地对苦叁子一礼。
如今踏入道途,他可是有不少问题埋在心里,期待着对方为他答疑解惑。
“且慢。”
看出李晏似乎有不少疑惑,老道打起精神正要作答,突然招手一道剑罡从袖中游出来。
电光火石,甚至没等李晏反应过来。
就有一名身体发生异变的道童,被苦叁子的剑光搅作一团血肉模糊。
“你可是想问,手臂上发生的变化”
做完手头活计,老道笑眯眯地将手团进袖中,变回一副人畜无害的和蔼模样。
被苦叁子一语道破身上的变化,李晏下意识就要把手背到身后。
随即意识到这么做,未免有掩耳盗铃的意思,索性苦笑着坦荡荡将袖子拉起。
只见他右臂齐肘的地方,赫然长了三片墨玉似的鳞片。
“才这么点道化的痕迹你且说说,当时又遇到哪些情景”
老道士咕哝了一声,听语气却颇有些兴奋的意味。
没能得到最想要的答案,李晏也不急切,一五一十将幻象中发生的一切告知,包括最后那腐烂不堪的妖躯和巨口。
不料苦叁子越听越兴奋,最后更是拊掌大笑起来,丝毫不顾周围正作观想的道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老道士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戏谑地伸手指向那些空着的蒲团。
“若不是最后心魔出现,你小子也得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
虽然此前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但看到老道如此的果决下手,李晏还是忍不住有些后怕。
但凡破妄法瞳触发的再慢些,怕不是自己已经成为道士的剑下亡魂。
很快老道口中的另一个词眼吸引了李晏注意。
“心魔”
自己破妄法瞳看到的都是心魔
想起破妄法瞳眼中种种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迹象,李晏蓦地一愣,他怎么也不相信那仿佛深入魂灵的恐惧只是梦幻泡影。
本想从老道的口中解开疑惑,怎料问题却越问越多。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大道本就不可名状。”
或许是李晏的经历给他枯燥的使命平添几分乐趣。
老道不厌其烦地耐心解释。
“所谓观想图册,也不过是先贤借百兽之形,传授他们理解中道的只鳞片羽,换而言之,观想亦是悟道的一种手段。”
“若是心性薄弱之辈,难免会被大道追逐,最终道化。”
“当然,像你这样天生道心的人,还要更容易为大道所逐。”
苦叁子露出顽童般的神情,幸灾乐祸地看向李晏。
“至于心魔,顾名思义也就是内心的魇魔,凡夫俗子不解其意,难免会用自己粗浅智慧,来描绘心中认知的道。”
“大道无善无恶,只是自身无法承受,才会在你意识中扭曲成邪魔外道的样子,让你发自内心去恐惧疏远。”
“把悟道看作是近道,那么心魔便是远道,让你本能去畏惧大道,并停滞不前。”
李晏蓦地想起模拟器中对破妄法瞳的标注有时候错的未必是世界。
难道说此前看到那般可怖景象,只是以他的境界还不足理解道意,如果某天自己成就道果,会不会那般破败腐烂的妖躯,在他眼中就是另外一番样貌
李晏恍然大悟。
说千道百,还是自己执泥于外相了
“若是老夫没有猜错,你的本相应该是鲤相吧”
老道的语气十分肯定。
“能猜出自己的本相,还能想出这等巧妙法子,你也是个有急智的,若不是公羊老儿看重,老夫都想收你为徒。”
苦叁子的语气颇有些惋惜,但很快又仿佛恶狠狠的下定决意。
“不管他,入了我巽风观,便是老夫的人”
“公羊老儿这个徒弟,老夫这回就算是抢定了”
李晏对此也只能装作没有听见,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难免会恶了其中一位内景道人。
还不如什么都不做,让他们自行商量,反正自己身轻言微。
“你既入我巽风观,也需得有个道号,本观没那些十方丛林的陋习鄙规,不讲究排资论辈,你喜欢叫甚么便叫甚么。”
“想好了便去都管那边录下名号,如此也算是我巽风观的弟子。”
大约是说的有些太多了,老道脸上复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挥挥手将一道侧门打开。
沉重的石门发出嗡嗡声。
临走前,李晏又恭恭敬敬向道士做了一揖,深深看向其他一动不动的道童,这才掸除身上灰尘,走出豁然开朗的一片新天地。
石门在身后掩实,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甜的空气,李晏大笑一声,迈开步子向寮院走去。
胎光溯明去疑心,今日方知我是我。
走在通往寮院的竹林小道,李晏仔细内审自身的变化。
半晌,不经发出一声感慨。
此方天地修道士得天独厚甚矣
百日筑基,只是定下胎光。
无论筋骨血肉,都有了长足的长进,单纯凭源气改造过的肉体,任何一个修道士都有信心和外罡宗师一争高下。
更不消说,此外还有各种神通手段赖为倚仗。
相比之下,武者大半辈子的苦练仿佛一下子成了笑话。
不仅如此,溯明胎光,只需有一页本命大册,就能畅通无阻的踏入炼炁,享寿整三甲子。
难怪上一世黄巾之乱,直到玄阳道人派出手下弟子,才让那贼首伏诛,而朝廷的三位宗师都没能将其拿下。
不成仙,终为蝼蚁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