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氏叹了一口气,摸着小虎的脑袋,半晌没有吭声。
小虎玩了一会桌上的钱袋,只是数了不到一百枚的钱币,便趴在母亲的怀里沉沉睡去。
受了惊吓的孩子,连晚饭都没吃,便沉入了睡梦之中。
看得阏氏心疼不已,抱着自己心爱的宝贝往客堂外走去。
而这个时候,侍女正好将饭菜端了上来,看着她问道:“少爷不吃饭么夫人”
阏氏摇摇头:“不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在她看来,刚刚动手杀人的儿子,怕是一觉要睡到明天日上三竿了。
匆匆吃过晚饭,李修元烧了一壶水,打算煮一道茶跟阏氏请教傍晚天空中的异象。
阏氏也没有急着离于,因为她心中有重重迷惑,想要跟李修元请教。
直到两人面前摆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阏氏才怔怔问道:“先生,倘若明日再有人找上门来,怎么办”
阏氏其实是想说,假如你不在此,或者你离开有月支城,我跟小虎怎么办
在她看来,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恩,也没有不求回报的情。
就算李修元做了小虎的先生,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她是一个明事理的女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浅浅地喝了一口茶,李修元沉声地说道:“不怕,我给你们留下了一道保命的东西”
喝了一杯茶,李修元终于将在院子里布下一道法阵的事情告诉了阏氏。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这院子四周都是用最坚硬的黑色石头砌成的院墙,便是百年风雨也不能磨去他铭刻在院墙上的符文。
莫说对于眼前的月支城,便是整个大秦王帝国,这一方小院也是最为坚固的所在。
他甚至起了心思,要将皇城锦观坊后的四十七号推倒重建。
就像落霞山上的张老头一样,请工匠用最硬的石头在地下砌二层地下地窖,用来存放他酿好的灵酒。
地面的院墙和前面的铺子跟富春江上,华生家的铺子和后院一样,用大秦最坚硬的黑色玉石,打造一个千年不倒的闲来酒肆。
如果他还要去见证另外两个时代,那么这酒肆,当然也能陪着他一起
直到此时此刻,阏氏的眉头才渐渭舒展开来,看着李修元喃喃说道:“原来,先生是神仙吗”
“我不是。”
李修元看着她静静地回道:“若非那日夜里于荒漠中相遇,你我小虎便只是陌生人而已。”
阏氏点了点头,苦笑道:“想想也是,看来这一天都是天神的安排啊,才让我们母子每每在危难的时候,都能遇上先生。”
说到这里,担惊受怕的女人终是略显疲惫地松了口气。
既然李修元在院子里布下了一座无敌的大阵,那么她便可以无视月支城里的风风雨雨。
再多的麻烦,在她眼里也不再是麻烦。
至少在小虎成长为参天大树之前,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
李修元往火炉里添了二块炭,想了想问道:“今日傍晚天显异相,夫人知道那异相之下是在何处吗”
他没有问天空为何异相,他决定亲自去查探一番。
眼下的李修元,只要知道那刚刚升起的月血下方是何处便可。
如若让他找到那个地方,再搞清楚这方世界为何会有凤凰绕月的异象,说不定对他下一次的凤凰涅槃也有莫大的好处。
看着李修元凝重的神情,阏氏想了想,缓缓回道:“若是按那方位说起,便是城外不远处的三危山了。”
“三危山”
李修元嘴里喃喃自语道,刹那间眼前仿佛有千万个佛像在金光中显现。
过了半晌才忍不住问道:“这真是个圣地啊难不成那里还有一些石窟不成”
阏氏轻声一叹,看着他点头回道:“据说有一个神僧,曾在山间的石壁上开凿了一个石窟说是要在此处修行。”
“本来我们是信奉天神的,因为那里来了神僧修行,于是城里有不少人改为信奉神僧嘴里的菩萨”
说到这里,阏氏幽幽地说道:“若不是发生今日这件事,我打算过些日子带着小虎过去给烧香许愿,为孩子祈祷。”
李修元点了点头,静静地说道:“我明日就带着他去那里看看,夫人要不要一同前往”
阏氏想了想,摇摇头道:“我留下看着这里吧,有先生带着小虎前往,倒是替我省了许多的麻烦。”
聪明的女人不言谢,因为李修元已经是救了她们母子两回。
于生死之间的救命之恩,又岂能是一声谢谢所能表达
想了又想,阏氏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话:“先生,我跟小虎都是匈奴之人,按说是你们中原的敌人。”
“然后呢”
眼见瘀氏没有睡意,竟然跟自己聊起了关于大秦跟匈奴的关系,李修元笑笑将壶里的残茶倒掉。
悄然落入两片天山灵茶。
这一刻他改变了主意,决定给这个传奇的女人一个更好的未来。
在他看来,只是不去扰乱大秦帝国的未来,其他所做的一切,便不算是打破这方世界的平衡。
毕竟未来发生的事情,谁又知道呢就像徐福要去东海,孟姜开始了修行一样。
阏氏看着李修元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你不怕小虎长大了去找大秦的麻烦么”
李修元淡淡一笑道:“若是小虎能成长到那样的高度,我这个做先生的倒也替他感到骄傲了。”
想了想,他又纠正道:“其实,我并不能代表大秦,或者说你可以把我看成是超脱于大秦之上的一个闲人。”
“闲人闲人是什么意思”
阏氏被李修元搞糊涂了,禁不住皱着眉头问道:“难不成,先生跟那石窟里的神僧一样吗”
在她看来,唯有三危山石窟里的神僧,才不会在意她们是匈奴还是大秦的子民。
李修元往杯里注入灵茶,想了想说道:“闲人就是,我只是来大秦和匈奴看看热闹,待上几年,就会拍拍手离开”
他没有告诉阏氏自己要离开去往哪里,但是他相信这个聪明的女人应该听懂自己的话。
而他决定接下来的日子里,至少在他离开匈奴之前,要教小虎一些儒家的道理,教他一些圣人之道。
眼前的小虎是一张白纸,他要试着在这张白纸上写下方方正正的道理,落下一些天地间的正气。
至于小虎长大后变成大虎,会不会对大秦或是后来的盛世带来麻烦,那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在他看来,无论是大秦和匈奴,都是这方天道之下的子民,都有他们存在的道理。
只要存在,那么便是合理的。
至少,这一方天道认可他们,没有为难他们,这就够了。
阏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笑了笑:“说来说去,先生还是跟那石窟里的神僧一样,都是这方世界的神仙。”
“喝茶吧。”
李修元看着他淡淡地说道:“这下这两道茶,好好睡一觉,明日吃过早饭,我就带小虎去那石窟里看看。”
对李修元来说,且不管是神仙也好,菩萨也罢。
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一方世界,总要去那山间看看,到底三危山间除了一方石窟之外,还会不会藏着其他不为他所知的秘密。
阏氏放下心来,自然是安安静静地喝完了两道灵茶。感觉到口齿间淡淡的芳香,不由得喃喃说道:“先生这茶可是不得了啊。”
李修元点头回道:“不过一壶茶而已,且去好生歇息,今日里你和小虎都受到惊吓了。”
瘀氏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出了客堂。
李修元抬头望着客堂外的沥沥秋雨,想了想说道:“下一夜就够了,明日我要出门,莫要挡我的前路。”
若说那些一锅肉汤让母子俩聚气破境,是一场意外。
那么今夜的李修元则是给了阏氏一个更为奇妙的机缘,他也想知道,这一壶来自天山的灵茶,能让这神秘的女子一夜破去几层修为
月支城里有风雨,虽然有这一方大阵为母子俩提供保护。
但是他希望在自己带着小虎去到石窟的这些日子,阏氏在城里不会受到某些势力的伤害。
无处不在的丛林,每个人总得有些保命的法门。
这一夜,月支城不知有多少人失眠。
普通的百姓看到了天空的异象,认为不久就会有灾难发生,于是纷纷猜测自己要如何避免凶趋吉。
单于大王想法跟普通百姓一样,天降异象在他看来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因为军师来报,他的手下今天有十几个外出逛街之后在街头失踪,没有再回来。
偌大的月支王城有谁敢暗算单于大王的手下除非他不想活了。
而他算来算去,也算不出来有这样的人,长城太远,那里的秦军根本不敢杀来自己的地盘。
于是大王也发起愁来。
不怕面对敌人,但是谁都怕面对未知的敌人。
“本王并非害怕今夜的天降异象,而是害怕我们的眼睛能看到的远远不止这些,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单于大王看着一旁的军师金不换,喃喃说道。
“大王多虑了。”金不换恭敬回道:“眼下月支城固若金汤,我们大军驻守在此,除了大秦帝国的大军,谁敢来犯”
单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大秦帝国的大军不会攻打自己的地盘。
这里黄沙漫漫,倘若秦军来此,就是送死。
秦军再强,也不可能在大漠里跟匈奴大军决一死战,双方都占着有利于自己一方的地形,眼下谁也拿对方没有办法。
最起码,单于是这样认为的。
“七娘她们几个今夜没有回来”单于静静地说道。
“再等等吧。”金不换轻叹一声道:“也许他们去寻找那一轮血月的真相,也许他们遇到了麻烦,但是他们有十几人,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身为军师,金不换也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毕竟这十几个家伙身手可不简单,就算要去城外寻找真相,也会让人带信回来给他还有大王。
而根据眼下的情形看来,众人怕是真的遇到了危险。
只不过,他也知道,就算这帮人遇到危险,也不能影响到单于大王的心境。
因为这里是月支城,大王刚刚从找城打了一场败仗回来,需要休养生息。
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
单于点了点头,冷冷地回道:“那就再等两天。”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