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中,还是当初血屠的那间酒楼内。
此刻还是书生那四位先天大宗师,云雨柔要回妖界复命,陈道仙负责送她去道门掌控的通道。
坐在桌前,孤鸿影叹气,“谪仙估计已经发现问题了吧。”
“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呢”书生端起杯子淡定品茶,“所以凡是他参与进来的事情就只能用阳谋拖延时间,不一定要多高深,但一定要光明正大。”
“而且目的不是阻止他,只是拖延时间罢了,也没人能阻止他。”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在酒楼大门处响起。
书生等人看去,随即便笑了,“牛鼻子,你没遇到你那个天真师弟”
来人是个身穿藏蓝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发色黑白交杂,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道仙的师兄苍松子。
“这种事不是他该参与的,他还年轻。”苍松子一甩拂尘坐下。
书生替他倒满一杯茶,尔后笑道:“上次太平书院、太清观、灵山寺、春秋剑阁的人这么齐,还是二十年前吧”
苍松子抿了口茶,淡淡道:“那也是他上一次现身江湖之时。”
“是啊,那时候咱们还年轻。”书生神情复杂,“二十年过去了,咱们已人到中年,你头发都白了,可他还是那么年轻。”
“哈我们剑阁里有个叫司徒烈的师兄毕生梦想便是能与他这天下第一剑客一战。”孤鸿影猛灌一口美酒,尔后挤挤眼睛,“幸亏我平日在师门中不显山漏水,而且在师尊死后暂时装作他的模样,否则还不得烦死。不过最近我用师尊的身份新收了个弟子小安,小安的剑道天赋更在我与司徒烈之上,说不定六十年后她有挑战李疏鸿的资格。”
“他是下落凡尘的谪仙人,你我凡人不必相比。”
苍松子情绪毫无波动,“他只想看一看人间,玩一玩扮家家酒的游戏,你我过去也不过是陪他玩游戏的戏子罢了。”
“哈,当初若没遇着他,我恐怕还是那个赶考十年仍未中榜的穷书生。你也只不过是个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的小道士。”书生自嘲一笑,“不过我却觉得他并非只是取乐,他已与人间有了些许牵绊。”
苍松子依旧冷漠,“榜单之事却由他所想,当初那件事也确实多亏了他。不过山外楼如今落魄,他也没在意过。”
孤鸿影插话道:“牛鼻子,我知道你还在生他的气,当初老李过世的时候他确实也没来”
“若他来了,老李便不会死。说什么好友,到头来不过是他的一场游戏。”
苍松子直接打断孤鸿影的话,尔后沉默半晌,攥紧了手中茶杯,“算了,再说下去又要不欢而散。天道碎片附身的婴儿贫道已知晓是哪一个,咱们之后要做的就是趁他打草惊蛇之际趁乱带走婴儿便是。届时把婴儿隐藏起来悉心培养,数十年之后魔境与妖界皆不足为虑,甚至”
他说出了他的目的,“可以把他赶回天上。”
“阿弥陀佛,贫僧倒觉得是道士你太偏激了。”一直沉默的了因摇头叹息,不过他也不愿在此事上多说什么。
在座五人虽同属山外小楼,不过山外小楼一向松散,他们五人也都有各自不同的信念,且互相之间都知晓不可能说服对方。
说实话,若没有谪仙当初搞出的这山外小楼组织里不少人怕是见面之后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不过那些可怜的婴儿此刻都在朝廷手中,小陆莫非真要与山外小楼对立”
“陆瑾当上皇帝之后便开始变了,尤其他发现那人不会变老之后更是如此,我听说他前不久甚至开始寻仙问道。”血屠沉声道,“陆瑾是当初山外小楼之中最年轻的那一个,当初只有九岁之时便加入组织,现在也才将将而立,没想到第一个因为谪仙开始追求长生的会是他。”
“不一定是他,也许另有其人,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书生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去京城伺机而动,谪仙现在到了何处”
“已到曲城附近,最近江湖传言他那柄红尘神剑之中藏有前朝皇室埋藏起来的宝藏,不少人都在堵截他,贫道也将计就计请人沿途阻拦拖延,若全速北上,我等应能比他更早一步赶至京城。”
苍松子看向血屠,“血屠,你在此留守,贫道等人便不做停留连夜北上,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等。”
血屠笑笑,“我也没打算去,毕竟我更偏向谪仙。”
他若去了,势必要与苍松子起冲突。
所谓大义还有人间江湖什么的他不在乎。
他当年师门破落,因偶得奇遇加上遇到李疏鸿才给他重振师门的机会。
现如今他乾门便负责榜单更新,他自己便在此开设酒樓聊以度日。
他不覺得谪仙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仙人,他觉得谪仙是有血有肉的人。
可双方皆是他好友,他也只能选择两不相帮。
但這其实已经做出选择了。
一方强一方弱,他选择两不相帮,实则已经站在强的那一方了。
也就是李疏鸿那一方。
苍松子看他一眼不再多言,而是一口喝净杯中茶水,起身便朝酒楼外走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
孤鸿影三人朝血屠点点头,尔后便跟了上去。
只有血屠一个人坐在酒楼内,自顾自倒了杯酒,敬他们背影一杯。
一杯饮完,他便笑了,“谪仙谪仙,都已经谪居世间了还算什么仙他明明就是个热情心善的老好人,说到底还是你们对他又敬又怕,所以对他敬而远之罢了。还说陆瑾变了,你们一个个不也都变了其实从来没变的只有他。”
若无李疏鸿,又怎会有他们的今天
血屠自顾自喝着酒。
他知道李疏鸿一定会成功,只要他想做。
而且他的行为总是会出人意料。
他又倒了一杯酒。
举杯。
这次敬的是李疏鸿。
“李大哥,祝你旗开得胜,狠狠抽烂他们的脸打醒他们
“还是当初大家年少轻狂的时候好啊”
他一扬脖,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你确定那人会从此路过”
“确定在上个镇子有人看到过那辆马车”
“那为何当时不动手”
“废话能拿到那种宝物的人会是庸手人手不够谁敢动手”
“那現在人确实够多了。”
“不错,这次一定要他把宝藏吐出来”
“嗯什么声音”
小树林里,原本嘈杂的声音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就连鸟叫虫鸣亦消失不见。
踏踏踏
只有莫名响起的马蹄声,这马蹄声就仿佛踏在他们心口一般,仿佛有一种诡谲的魔力让人心生恐惧。
尔后,远处行来一辆马车。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