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晚兀自唱完歌,心情颇好,她放下琴,抱起汤婆子,意犹未尽般哼起了小曲。
这时门开了,有寒风露了进来,秦晚抬头看向门口,本以为是鲤鱼,却没想到竟是宁锡昭。
“锡昭你怎么来了”秦晚的脸被火暖炉里的炭火烤得红红的,带着笑意和惊讶问道。
她今日与在宫中正式的打扮不同,而是穿着一件暖融融的桃花色小袄裙,袖口领子露出雪白的兔绒。头发也如少女般绾着双螺髻,没有发簪钗环,绑着两条同样是桃花色的缎带,自有一番娇俏可爱,让宁锡昭霎时挪不开目光。
看宁锡昭看自己看愣了,秦晚笑得更甜:“锡昭,我问你话呢你在看什么”
宁锡昭立即回神,回答道:“我听无涯说,你多日未回宫,特来接你的。”
“接我”秦晚回头看了看窗户,“我不回去。”
“为什么”宁锡昭问道。
秦晚耸了耸肩:“上次跟你去祭拜,缈缈跟我生了好大的气,我觉得在宫里住着不合适,来这里挺好的。”
宁锡昭皱眉,一把拉住秦晚的手:“别管她,跟我回去。”
秦晚轻笑:“这都入夜了,你要是这会儿接我回去,到宫门口都落钥了,怎么可能回得去。”
宁锡昭听秦晚说的没错,确实这时回宫,不仅赶不上宫门落钥,甚至连城门都快要关了。
忽然秦晚突然惊讶地看着宁锡昭拉着她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冰鲤鱼,鲤鱼,烫一壶酪醴来”
说着,秦晚就拉着宁锡昭走到暖炉旁坐下,把他的手放在暖暖的空气中,又把自己的汤婆子塞到了他的怀里。
“你骑马来的”秦晚问。
宁锡昭从未被秦晚如此亲切地对待过,惊喜而诧异地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还不及他多想,鲤鱼就端着一壶散发着甜酒香味的酪醴走了进来,并给他们二人各倒了一杯。
“快喝点,我最近发现喝了这个特别暖和,而且又甜又香,且不醉人。”秦晚边笑着边说。
鲤鱼在一旁说道:“娘娘,您刚刚都已经喝了一壶了,虽说这酪醴不能喝得太醉,但是您的酒量实在不敢恭维,还是少喝为佳。”
秦晚努着嘴不愿意道:“我酒量再差,也不至于喝点酪醴就能醉。”
鲤鱼担心道:“可是我看娘娘您现在这幅样子已经是”
“好啦,好啦,我少喝就是了,鲤鱼你出去吧,别在这里管着我了。”秦晚抱怨道。
鲤鱼还是担心,欠身对宁锡昭道:“昭王殿下,您看着娘娘点,她的酒量”
“鲤鱼,你别说了。”秦晚不耐烦道。
鲤鱼没有办法,只能退出了房间,暖融融的暖阁内又只剩下秦晚和宁锡昭两个人。
秦晚大方举杯,和宁锡昭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就大口地将杯中的酪醴喝了下去,喝着还不忘说:“鲤鱼年纪也是大了,我记得当年她话不多,从来不这么唠唠叨叨的。”
“她也是担心你。”宁锡昭一口喝尽了杯中酒。他有些局促地望着秦晚,想着自己还从没见过她酒后的样子,莫名地又觉得格外有趣。
秦晚被暖和的酒,暖和的温度烘托着,问宁锡昭:“你喝了酒喜欢唱歌吗我一喝酒就喜欢唱歌。以前没有好嗓子,唱得特别难听,琴也弹得特别难听。后来我终于有了好嗓子,还让杜月儿教了我弹琴,知道吗,我唱歌还在云下学宫的乐赛上拿了头名,简直是我人生的高光时刻。”
宁锡昭点点头:“我知道。”
“那锡昭,你见过我跳舞吗”秦晚突然问道。
宁锡昭有些惊讶,却见秦晚说完这句话,就自己把椅子搬开,站在暖阁厅里摆好了架势,昂着脖子道:“我跟你说,我可是专门学过跳舞的,我就给你跳一支三百年前我在隋国兴城的歌舞坊里跳的那个压轴独舞。”
说着她真的就一边哼着歌,一边跳了起来。
宁锡昭望着秦晚的舞姿,烛火映着她的一颦一笑,一动一摇,空气中甜味的酒香缭绕,他感觉自己似乎也要醉了。
可就在这时,秦晚一个转身没有走好,腿直接磕到了桌脚,哎呦一下就跌倒在了地上。
宁锡昭大骇,立即起身冲了过去,蹲在地上焦急关切地问:“撞疼了吗”
秦晚双手捂着膝盖,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眼圈也红了,吸着冷气委屈地说:“好疼啊。”
宁锡昭赶紧伸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匆匆放到床上:“让我看看。”
秦晚坐在床边,掀起袄裙,又慢慢将裤腿慢慢捋上来,露出白皙的小腿,还有磕红了的膝盖。
宁锡昭看着她泛红的伤处,目光里全是心疼。
而这时秦晚抿着嘴含着眼泪忍疼的样子更让他心焦。
“我去找鲤鱼要点药。”宁锡昭起身要出门去唤鲤鱼。
可他还没起身,就被秦晚一把拉住:“没事,又没有破,你给我吹吹吧。”
宁锡昭瞬间愣住,心脏如雷若鼓。
“这种小伤,不是吹吹就好了吗”秦晚歪着头看向宁锡昭。
宁锡昭怔了怔,然后坐回秦晚身边,俯下身,轻轻吹风在了她的膝盖处。
秦晚看着宁锡昭的样子,不禁勾起了嘴角,绵软地说:“其实刚刚摔倒不只是疼,还吓到了。”
宁锡昭望向秦晚的眼睛,有些慌地问:“吓到了”
秦晚点点头:“对啊,突然摔倒,吓了一大跳。”
“那我要怎么做”宁锡昭慌张地问。
秦晚漂亮的眼睛转了转:“吓到了当然需要一个安慰的拥抱。”
宁锡昭懵了,他以为自己听错。可看着尤为认真且期待地看着他的秦晚,他哪里还顾得上思考,直接将她拥在了怀中,抱在了胸口。
秦晚乖顺地贴在宁锡昭的胸口,听着他怦然的心跳,问道:“锡昭,气氛如此好,你想不想吻我”
宁锡昭震惊地看向秦晚,眼中的情动难以自持。
而让宁锡昭完全没有想到的是,秦晚此时竟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并主动贴上了他的嘴唇
玄尊观的小暖阁内熄了灯,月光照在了暖阁的窗上,看着清冷却柔美。
而在暖阁不远处,烈馐开口问道:“娘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真正的秦晚看了看手中已经燃尽灯芯的重黎灯:“有重黎灯烧出的灯影替身,又有鲤鱼在旁边看着,我想宁锡昭应该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走吧,雷州告急,荀澈被困,我们不能再耽误任何时间。”
重黎灯最大的法力,就是燃烧一丝魂魄,造出与这魂魄主人一模一样的灯影,她不仅可以承载主人所有的记忆,还能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可以说,这灯影就是秦晚再造的一个自己。
而秦晚对自己的灯影下达的命令就是,忘记她对宁亦的爱,并动用一切手段侍奉宁锡昭,并让他不能发现真正的她已经离开。
显然,重黎灯不愧是脂玉王妃的法宝,其法力之强,造出的灯影逼真得让人叹为观止。
如此一来,秦晚安心地簪着她的朱雀簪子,戴上秦河送她的血玉手镯,怀中藏着东霞玉瓶,背后背着宁亦的龙鳞,带着烈馐沿玄尊观后山密道离开了寒城,连夜向南方的大海赶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