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高楼大厦后的老旧小区,还留着梧桐树,树叶已经落光了,枯枝把淡淡月光切成碎片。
夏木踩着月光碎痕,踏进黑暗的楼道。
他站在了15单元201室门口。
手伸进黑色立领外套里,拿出那把被藏在口袋夹层的钥匙。
“咔哒。”
他插入钥匙,缓缓地转动。
开完锁,他的手放在门上停顿了很久,迟迟不敢推开。
一个人的逝去很快,一个瞬间,片刻功夫,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她留在身后的那些过往却像一座大山,沉重得仿佛要压垮整个世界。
他还是推开了门,就像开启了尘封的记忆匣子。
门开了,月光混合着清香扑面而来。
他关上门,开了灯,站在门关处,愣住了。
宽敞的房间洁净如洗,脚下地面光滑明亮,没有半点尘埃。
他转头去看灶台,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和跳跃的马尾,只有整齐堆叠的碗筷与厨具。
她离开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夏木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女孩在屋里哼着歌收拾,所有东西的归整好,所有垃圾全都丢掉,将地板擦拭干净,将门窗锁好。
她是不是还大声背对屋子喊了句“我出发了”
他睁开眼睛,走到五斗柜前,轻轻打开。
这是一个满满的五斗柜,收拾得整整齐齐。
叠起来的衣裙,看得出来她只带回了他给她买的一部分;长袜短袜棉袜丝袜都卷成团一个挨一个放在某个抽屉的一边,像是一窝毛茸茸的松鼠,另一边居然是五颜六色的内衣,同样叠得整整齐齐。
中间摆放着其他杂物,一个古朴的唱片机,还有一排排典藏唱片。
夏木轻轻抚摸呢一张张唱片,连他自己都没有把这些全部收藏起来,但却在这里看到了。
这里连台电视机都没有,于是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吧窗帘是打开的,可以看到夕阳降落,耳边有唱片机播放着他的歌她会感到孤单么
夜深的时候是不是会把窗帘拉紧,否则会害怕吧一个刚刚降临世界的小女孩,会不怕黑么
他关上了五斗柜,在床边坐下,眼前仿佛还能看到她只穿着内衣与丝袜的模样这就是你说的,不要浪费这副身体
夏木闭了闭眼,伸手在柔软床面上轻轻抚摸,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枕头。
他睁开眼,从枕头下抽出来一本厚厚的影集。
他忽然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翻开第一页,是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四五岁,有些木楞的比着剪刀手;第二页,七八岁的女孩,扎着双马尾,天真烂漫的眼神;第三页,上小学了,她戴着红领巾;第四页,十三四岁的少女,稚气未息;第五页,十七页页的翻开,像是在看那个女孩渐渐长大的过程,慢慢模仿人类,最后就像一个真正的人。
夏木的手指停下。
影集上的不是照片,是一张手绘初见那天,他躺在楚子航家的床上,她站在床边,阳光照亮了彼此的脸。
“夏木,我常常想,如果那一天把你带走,是不是就没了之后那么多的纠结,你不会被那个女孩填满了心,你会属于我。”
手绘下是夏弥的字迹。
夏木轻轻抚摸黑色字迹,慢慢翻开下一页。
依然是手绘,是他们再次相遇,酒店里,她咬在他的肩颈处。
“如果没有察觉到你的异常,如果没有吸入那第一口血,我们不会来到今天。”
再下一页,是一起在青铜城里走着,她推着他,上面画了个气泡:“男人走前面”
夏木嘴角弯了弯,眼睛却酸涩起来。
一张张,一页页,他慢慢翻过去,全部都是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有机场强行拍下的合照,有夜晚偷偷留下的偷情照,有吃爆米花的手绘,还有他抚摸她那白绒绒短裙爱不释手的模样
最后的最后,是一张夕阳下手牵手的照片,他们走在昏黄的世界里,留下长长的影子交叠在地面上。
“我猜每个人的一生里都会遇见某个人,喜欢上他。”
“有些人在合适的时间相遇,就像是在春天遇到花开,于是一切都会很好,他们会相恋、订婚、结婚、一起生活。”
“而有些人在错误的时间相遇,就像秋天遇到落叶,她来晚了,只能呆呆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什么结果都没有。”
“但我们能说在春天遇到繁花是对的,而在秋天遇到落叶是错的么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就能克制自己不喜欢那个人么是不是仍然会用尽了力气想去接近,想尽办法掩饰自己,甚至伪装成一片春天的绿叶”
夏弥在影集的最后留下这段话。
“夏木这个名字拼音的最后一个字母改一下,世上便多了一个夏弥。”
“这十几年中,她只注视着一个人,只听一个人的声音。”
“他的喜怒就是她的喜怒,他的愿望就是她的愿望。”
“她终于决定,要把自己的所有都送给他,从此成为他的一部分。”
夏木无力的合上了影集。
他关了灯,黑暗侵袭了他的背影,月光从窗外蔓延进来,他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这就是她的选择么错误的开始,错误的喜欢,最后选择燃烧自己,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留下,只希望在他心里刻上一道永久不灭的痕迹。
值得么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又想起她的声音了。
其实她那时候就决定要燃烧自己了吧给他做饭,跟他玩闹,抱着他睡觉,都是她最后的留恋。
以后,再也不会有女孩沐浴着晚霞的光辉,站在落日的尽头,向他伸出手来。
他觉得喘不过气了,蜷缩在大床中央,将影集放在胸口,双手抱紧了双膝。
他缓缓地合上眼睛,此刻月亮被云层遮蔽,收走了房间里最后的余光,夜色如幕布把他覆盖。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次醒来,再也不会有女孩在阳光里回头,美丽的脸庞笑靥如花,伸出手对他说
牵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