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雪线之上,面前一切都转为了灰白配色,入眼处,整个巨神峰竟是另一番天地。
踩在越来越厚的积雪上,拉克丝和伊诺每走一步,仿佛都能感受到地上积雪冰冷一分这种刺骨的的滋味从脚底蔓延开来,让她们的膝盖之下都几乎失去了知觉。
能动,但没有感觉,彻底冻麻了。
“迈动脚步,不能停下。”卡尔亚这种时候也只能为她们加油鼓劲了,“控制你们还能控制的身躯,带动你们僵硬麻木的部位,继续前进,熬过了这一段,一切都会改变的”
不过,虽然痛苦,但拉克丝和伊诺的心态却很不错,因为哪怕是这种痛苦,也是卡尔亚之前打过预防针的,她们心里有底。
所以,当卡尔亚努力给她们打气的时候,拉克丝不仅不慌,甚至想要开口讲个玩笑只可惜这才刚刚张嘴,呼啸的山风就夹杂着雪末吹了过来,让她呛了风、不得不暂停下来咳嗽一阵。
咳得满面通红的拉克丝不得不尴尬地闭上了嘴。
一向捉狭的卡尔亚此时倒难得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卡尔亚的调侃,拉克丝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又觉得仿佛少了点什么,多少有些空落落的。
算了,继续前进吧。
正如卡尔亚所说的一样,当拉克丝和伊诺渐渐适应了这种麻木、学会了控制这种麻木的时候,疼痛已经不再是她们的枷锁了。
而且,在步入雪线之上,巨神峰的山势更是无比骇人了起来大片大片的悬崖峭壁如刀劈斧凿,想要继续攀登,要么绕过一個大圈盘旋而上,要么将手指扳入石壁的间隙内,全力攀援。
不需要卡尔亚说些什么,拉克丝和伊诺在对视了一眼之后,就无比默契地选择了后者。
攀登巨神峰,她们为的不是得见巨神真容、献身躯于神圣;也不是为了临符文之地的巅峰,一览众山小对拉克丝和伊诺而言,此次攀登的目标只有一个,尽可能地沐浴天界光辉,改造自我。
登峰造极不是目的,而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所以,盘旋而上虽然稳妥可靠,但并非她们的目的所在,自我挑战和自我改造,才是此行真正的意义。
将佩剑从腰间解下、转而背在身后,拉克丝和伊诺选了一面看起来岩壁石凸较多的悬崖,开始了手脚并用的攀登。
攀援寻常的悬崖绝壁,对拉克丝和伊诺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难事,她们一个经久锻炼,一个身具寒冰血脉,区区峭壁,虽不至于说如履平地,但也总归压力不大。
但如果在悬崖绝壁之前,加一个“巨神峰的”,那其中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这些吹拂的山风仿佛能把人的皮肉都刮下一层,拉克丝和伊诺虽然已经突破了那层麻木、双脚渐渐微妙地恢复了部分知觉,但此时登临绝壁,哪怕不向下看,身躯也会忍不住在风吹过的时候瑟瑟发抖。
偏偏这巨神峰的悬崖峭壁高度格外惊人,就算想要临时歇歇脚,也需要攀登百丈高度,才有那么一两处狭窄缓台,能让她们稍微缓一口气。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
星穹如洗,一轮皓月当空。
皎洁的月色是如此明亮,仿佛整座巨神峰都被洒上了一层银沙,在如此月光下,拉克丝和伊诺仅凭肉眼几乎完全看不出一块岩石上到底有没有浮冰、存不存积雪。
好在对拉克丝和伊诺而言,如今这也算不得什么问题了当月光洒在身上的时候,疲惫仿佛都消散了不少,连带着两人攀爬的速度都提高了很多、动作更是得心应手,哪怕真的一把抓在了坚冰上,也不至于脱手摔下。
当夜尽天明、皎月西垂之时,两人这才恍惚间感觉到了几分疲惫,等置身于一处狭窄岩台、再向下看的时候,她们惊愕的发现自己竟在一夜之间爬上了千仞绝壁。
“这这真是我们爬的”拉克丝看了一眼面前的绝壁,有看了一眼自己冻得通红、但却已经恢复了直觉的双手,“一夜的功夫”
“没错,是我们爬的。”伊诺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感觉不怎么冷了。”
“那证明你们已经成功熬过第一关了。”卡尔亚语气欣慰,“继续前进吧,下一关就是云线了”
在突破了行走在雪地之中的生理极限之后,拉克丝和伊诺的旅程再次变得顺畅了起来。
等到正午时分,如猿猴般灵活的二人已经彻底越过了雪线之上最难以攀登的区域,抵达了一片坡度相对比较缓和的区域。
在这片区域,她们终于见到了卡尔亚所说的辉羊。
看着这些身体比牛还大、靠在岩壁上咯吱咯吱嚼着冰块的辉羊,已经到了休息时间、应该去睡觉的拉克丝和伊诺一时之间还是无法将目光从它星彩熠熠的皮毛上移开。
太漂亮了。
辉羊身上柔顺的皮毛,简直如同是天上星辰那万千光辉所织就的一般,每一根都散发着炫目的光辉。
山风拂过,长长的辉羊羊毛仿佛星穹变成了大海,绚烂无比地化为一片起伏的破浪,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摸上一把。
“很漂亮,对吧”卡尔亚开口道,“当初我曾经想过,将辉羊的两种特点分离开来,培养一种产肉的,再培养一种产毛的,结果产肉的成功了,产毛的最终还是失败了它的毛发质量极佳,但却和天界光辉有着直接的联系,只要被抓下山,毛色就会黯淡如寻常生物,真是可惜。”
“真是神奇的动物啊。”拉克丝赞叹着点了点头,“说起来,辉羊有没有攻击性之类的接下来要午休了,它不会窜过来拱我吧”
“不会不会,辉羊的胆子其实并不大,除非被逼急了,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卡尔亚呵呵一笑,“甚至在抓辉羊的时候,也只有亚托克斯一个人被拱了还是因为那小子着急就,直接从正面大大咧咧地抓羊角,去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吧,放心好了。”
听卡尔亚这么说,拉克丝和伊诺同时点了点头,都松了口气。
寻了一片被风的地方,找了一处岩石缝隙较大的地方,拉克丝和伊诺肩并着肩,靠在一起,倚在岩壁上,很快就安然睡去。
沉眠之中,两人都未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无意识地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其中,最为直接的体现就是,拉克丝的金色长发和伊诺的银白色头发,此时竟和辉羊的毛发一般,流溢着宛若星辰的光辉。
当然,在更深的层次上,拉克丝和伊诺的呼吸也从急促渐渐转而平和,甚至同往复的山风逐渐一致,靠在一起的两个人虽然身在山中,却丝毫不会给人以格格不入之感,仿佛她们本就生活在这里,本就应该在这休息一般。
佩剑被拉克丝紧紧抱在怀里,卡尔亚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这种变化。
拉克丝和伊诺睡得酣甜,而卡尔亚却需要一点点地重新适应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对于卡尔亚来说,天界光辉是灼热而痛苦的,哪怕只是清冷的月光,在照射到卡尔亚身上的时候,都会让他有一种灼伤之感。
这是被虚空感染的后遗症。
飞升者进身半神,靠的就是天界能量的灌注;后来成为暗裔,则是因为虚空能量的侵蚀暗裔最常见的血肉扭曲,就是这两种强大能量以身躯为战场的反复冲突所导致的。
而作为飞升者之中最弱的那个,卡尔亚被虚空感染之后的严重程度更是惊人,别的暗裔体内是天界之力和虚空之力打得有来有回,卡尔亚干脆是飞升之力被按着锤,这也是他第一个被迫沉睡的原因之一。
现在,被虚空感染严重的卡尔亚,接触到了正在改造拉克丝和伊诺的天界能量
这可比撕破伤口可怕多了。
拉克丝和伊诺在攀登巨神峰,在改造自身。
在这个过程中,卡尔亚其实也在同样一点点地增强自己对天界之力的承受能力。
卡尔亚无法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净化,但却能够在痛苦中维持自己的理智不被虚空侵蚀他和拉克丝说过,等她登峰成功,或许能给自己制造一副元素之躯,但他没有和拉克丝说的是,想要适应这幅元素之躯,卡尔亚自己需要经历怎样的痛苦。
需要努力攀登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沉睡之中的拉克丝和伊诺并不知道,一直在给她们加油鼓劲的卡尔亚,在哪她们终于沉沉睡去之后,此时正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疼得满地打滚。
根深蒂固的虚空侵蚀和洒在身上的天界光辉仿佛强酸和强碱,反复冲刷着卡尔亚早已伤痕累累的身躯和灵魂,让他痛苦而无声地哀嚎着。
过去的一幕幕仿佛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眼前浮现,当拉克丝和伊诺睡醒的时候,卡尔亚却几乎要失去意识了。
好在,卡尔亚最终还是挺了过来在一众飞升者之中,卡尔亚唯一可以值得称颂的,就只有他那坚韧不屈的意志了,足以击垮他人灵魂的痛苦,卡尔亚依旧可以硬生生扛下来
“睡醒了”卡尔亚努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终于开口道,“掸掸身上的浮雪,继续走吧,这里距离云线已经不远了。”
“嗯。”拉克丝伸了个懒腰,目光随意向旁边扫过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等等,那里有个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