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澈方才那句师兄们有危险,灭了东越的心思已经在心里生了根,如果身为帝王,可以为一己之私对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下毒手,她当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一个这样的帝王。
“今天之事,想来也是瞒不住昀哥,解决了南楚皇室暗卫之后,会再入越一趟,届时留守在冀州城的兽军会与鳄军联合。”
心里有了决断的颜娧说得澹然,承澈听得心惊,讯息量非常大的几句话啊
小媳妇不曾讲过与清家的纠葛从何而来,连儿子对此事也是神神秘秘的,单凭她的师姐生下清家的女儿
他又不可能忘记在暮春城做下的傻事,如何害得谜离老人灰飞烟灭,这是他们亏欠剪忧山的,两口子从东越回来之后,所发生的事儿一个字都不肯提,就单单带了一口水晶棺送进皇宫。
偏偏谁都不说,笃定挠死他们几个长辈似的,其实这么多蛛丝马迹,他们几人心里都有个底了啊
娧丫头不认,他们也不会逼着认,既是她要做的事儿,她需要什么自当配合什么,只是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愿意担上那个名头。
从东越回来到现在,她不着痕迹地收拾了北雍那乱得可以的后宫,再腾出手来料理忠勇侯府之事,哪件事不是息事宁人等天谴的做派
哪有像现在这般决绝的直言要陈兵国界,可见厉煊动了絔儿当真是触到了她的底线。
“世子要是知道今天这事儿,铁定会拆了煊和帝的皇座。”向凌从外头摇着头走进正院,对自个儿教养多年得徒儿,竟会对稚儿下手颇为失望。
“这倒不需要他动手,厉耀已经自个儿拆了。”
承澈与向凌怔怔地互望了下,看着颜娧似笑非笑的眸光闪过了一丝狡黠,不敢确定心中所想。
手持利刃之人,本该以护佑弱小为优先,厉煊不光是背弃了武者之道,也背弃了爱民如子的为君之道。
“人性本善在贪婪前,本来就格外难维持,他一向喜欢守株待兔,等待他认为的时机,期望能当一只黄雀不是”承澈能理解向凌言语中表露的失望,他也是厉煊的师者之一啊
“这世上哪那么多黄雀好当”颜娧腾出手为小崽子搧凉,入夏的天气两母子偎在一起热得他直冒汗,小手仍抓着她的衣襟不放,看得她的坚强又碎散了一地,根本拼凑不起来了
纵观她入越一年的观察结果,东越皇室本就已经失了帝王血脉,厉煊会有这样的表现也不意外,只是事关厉耀的脸面着实不能表露太多。
毕竟他也为东越的兴衰努力了那么久,身体不行,子嗣也没有,不算他的错啊,错只错在他的一片冰心在玉壶,心里记挂着那人,把能给的一切全给了。
然而,痴心又有什么错呢
“雀呵”闫茵惋惜的摇头笑道,“可惜了,我家小师妹是个人,管你老鹰都能驯服得了,何况是只小小的麻雀。”
“师姐,妳今天灌的迷汤够多了。”颜娧非常认真的眸光,朝着闫茵肯定颔首,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打从她把清茴训得服服帖帖之后,对她的赞许一天比一天多,多到在岸上都晕船了都
不过还是感谢她的插话,顺利的转移了这个话题。
闫茵尴尬的嘴角抽了抽,看了看氛围不对,赶紧满脸堆笑地低头继续玩女儿,她可没敢坏了小师妹的事儿。
颜娧不舍地缓缓拉开衣襟上的小手,轻缓地将孩子交与承澈,依足了礼地恭谨福身道:“此事,由昀哥出面即可,还请王爷以絔儿与茴儿的安危为上。”
错失第一时间想扶人,又怕吵着孩子,承澈想拉人却怎么也拉不起来,不由得心急说道,“娧丫头,不需要这样啊”
“妾任性自负,造成王府的声誉有损,理当赔罪。”这一跪颜娧是真心的认错,毕竟她曾入梁王府的事实摆在眼前,孩子也来得蹊跷,任谁都会质疑。
这世代又不能做亲子鉴定,滴血认亲又不靠谱,既已错了又能如何她也不是养不起孩子,当真也是秉持着嫁也好,不嫁也好的心态来面对了。
“人言可畏这句话用不上本王的摄政王府,放眼四国谁不知道王府里是本王穿着襦裙将来进了王府一切也是由妳来作主,谁敢诋毁主母不是”
承澈一时心急能说的不能说的全说了,听得闫茵偏头一愣,呐呐问道:“王爷喜欢在王府里穿襦裙”
“我怎么都说出来了”承澈一愣,尴尬地赶紧解释,“比方那是本王打个比方。”
颜娧垂眸一笑,随着承澈的搀扶起身,“王爷可有想好如何处置赵太后”
“今天的事儿已经飞鸽回京,本王想想,熙儿应该会告诉妳。”承澈勾着一抹饱含苦涩的笑容,似乎越不想发生的事儿越容易发生。
承熙自小全是承昀照应,之后又承了颜娧的恩惠一直留在归武山求学,赵太后当真只有一个生身之恩,真想承熙对她有感情着实难了。
尤其好容易盼来一个堂弟,就差点死在母亲的谋划下,他能不伤心
本以为厉耀已经去除去所有的尾巴,才放心来到此处,他们离京到此处才多久时间,随车的马夫就能被换成东越的死士,谁曾想会是这样的结果
生在帝王家的遗憾便是如此,亲情澹薄可怜,也是在看清了裴太后的处境后,承澈毅然决然不愿成为帝王的原因。
若不是肩负着与裴家三代结亲的担子,他也想成为仗剑江湖的一代豪侠啊
“熙儿会难过的。”颜娧想起了多年前两母子相见后,承熙哭得泪眼婆娑的模样,又是一阵阵的不舍,果真为人母容易心软啊
“要不”承澈眸光里尽是试探,凝着眉宇不知该不该开口。
“如果能让熙儿心里好过些,妾能办到的话,定当尽力而为。”
颜娧话里的义无反顾令承澈愉快地笑了。
“本王听说北雍已经圈禁几个人,要不西尧这个带回去一起圈”
颜娧怔怔地看着承澈十分认真的神情,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才是他今天拨冗带孩子来看她的原因吧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