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缂行礼后坐了下来,这次见面没在大堂。
大堂空旷,放上火盆也挡住不冷入骨髓的寒气。
两人坐在了东里间,放两个火盆,两杯热茶,好像也没暖和到哪儿去。
沈舟横揣着袄袖子澄澈的双眸看着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天冷,我这好多天不在,屋里没有生火。咱们长话短说,直接进入主题。”
“沈大人,您说。”程缂微微欠了欠身道,把摘下来的手套递给他道,“您戴着。”
沈舟横微微摇头笑了笑道,“不用,不用这样揣着挺好的。你赶紧戴着吧冷。”直接说道,“莫县丞他们同意这菜让你卖了。”
程缂惊讶地看着他,戴手套的手顿了一下,“这就同意了这块儿肥肉他们就这么放弃了,不应该啊”
他不太相信这么轻松就让这些官老爷同意,雁过拔毛的主儿,恨不得掘地三尺。
“我只准他们扣除必要的运输费用和一些杂费,余下的利润全部分百姓,他们不准染指。”沈舟横直接说道,没有啥可避讳的。
程缂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吞咽了下口水道,“他们能同意。”
“不同意也不行啊官员不能与民争利。”沈舟横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佃农呢可佃的地主家的田。自耕农他们没办法。”程缂双眸圆睁看着他问道。
“这天气,能在野外种菜吗佃农都是在自家房前屋后种的,这些地方不可能是地主家的地吧”沈舟横清澈剔透的双眸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程缂错愕地看着他,真是无话可说。
“现在虽然把这个卖菜的活儿给了你,但我怕他们不甘心给你使绊子。”沈舟横目光直视着他直白地说道。
程缂闻言微微一笑道,“我晓得他们会怎么做”
“你咋知道的”沈舟横剑眉轻挑看着他说道。
“无外乎在菜方面和运输方面做文章。”程缂双眸闪着自信的光看着他说道。
“怎么说”沈舟横好奇地看着他问道。
“在蔬菜方面,最简单的菜根不切,带着土,压秤。”程缂黑亮的双眸看着他又道,“菜上撒些水,看着鲜亮,绿莹莹的。但是现在撒上水,这菜很容易冻死的。这样就可能坑死我。”
沈舟横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太坏了。”
程缂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既然知道了,自然可以预防的,事先警告他们,真有这样的菜,我不收收菜的时候要检查的。”
“至于在运输方面,在他们眼里我只能用本地的人和板车,那么坐地起价就理所应当了。”程缂眼底微冷看着他说道,“如果价格合适,那我就用本地的。如果狮子大开口,那么有时间,我自己想办法。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顿了一下又道,“这遭灾的不只是这一地儿,只不过费点儿事,多花一点儿钱而已。也比被人拿捏住要强。”
“行,你心里有准备就好。”沈舟横琥珀色的瞳仁看着他又说道,“这蔬菜不比夏天,冬天容易冻坏了,所以保暖很重要,你得有心里准备。”
“我看这草垫子就不错,多盖两层就好。”程缂微微抬眉看向窗外道,虽然这窗户纸糊的啥也看不见,“这庄户人家种菜,草垫子肯定少不了,借用他们一下就好。”
“要是借用就算了。”沈舟横闻言随口说道。
“沈大人有话想说”程缂机灵地看着他说道。
“我想说,这草垫子是庄户人家熬夜摸瞎编的,不容易。”沈舟横闻言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程缂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明白,我会给他们适当的费用的。”
“那就太感谢了。”沈舟横明媚的双眸看着他感激地说道,“这来收菜的时候我肯定不在,你找鹿鸣,他会帮你从中协调的。”
“不在”程缂不太明白地看着他说道。
“我在渠上,估计回不来。”沈舟横看着懵懂地他解释道,“我在青峰峡开山凿渠,把青峰峡的水引到我们平邑县,解决灌溉和百姓的吃水困难。”
程缂闻言惊愕地看着他,嘴张张合合地,最终道,“沈大人,您放心这菜的事情,我一准儿给您办好了。”
“我的原则,你别亏了,也别让百姓吃亏,大家都有的赚。”沈舟横温润的双眸看着他说道。
程缂感慨万千地看着他,像沈大人这样的官员实在太少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沈舟横看着眼神复杂的程缂道。
“没什么”程缂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他说道,提醒他道,“沈大人要小心严本立,他这个人睚眦必报,心思歹毒。”
“这个好像也没法防啊”沈舟横有些为难地说道,“我知道了。”坦然地看着他又道,“对了,你送来那些绫罗绸缎还有皮毛,这个要如何保养啊”
“我现在就给您写下来好了。”程缂闻言在心里轻斥自己考虑不周。
沈舟横干脆招手道,“你来坐在书案前写。”文網
“这妨碍沈大人公务。”程缂看着书案有些担心地说道。
“没关系我先看卷宗。”沈舟横手指敲了敲手边的卷宗道。
程缂摘下手套搓了搓手,拿着毛笔,看向了砚台,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呃”程缂看向了沈舟横小声地说道,“那个有热水吗”
沈舟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哦”拿起左手边的茶盏,往砚台里倒了些还冒着热气的水。
程缂拿着墨锭,研好了墨,将如何保养收藏绫罗绸缎都写了下来。
沈舟横看着字迹未干的宣纸,又看着程缂说道,“我没别的事情了,你要没事赶紧回客栈,我这里实在太冷了。”
程缂站起来行了行礼道,“在下告退。”
“嗯嗯”沈舟横目送他离开,才重新投入到公事中。
沈舟横踩着斜阳下了衙回了后院,“我回来了。”
“来得正好,这大米要如何熬粥啊放多少水合适。”陈氏闻声提高声音道。
沈舟横三两步上了台阶,挑开帘子进了正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