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堂。
韩老夫人坐在矮榻上捻着佛珠,半闭着眼,精神不太好。
韩攸宁精神更不好,请了安后便坐在韩清婉旁边,恹恹不语。
韩老夫人抬眼看了看她,“听说昨日里挺晚了,晋王还去了你院子。如今你在和忠国公府议亲了,像这种事,还是得避讳一下为好。”
韩攸宁冷冷道,“老夫人既然觉得不好,昨日便该去锦和堂阻了晋王,怎到现在了又与我说这个。晋王天潢贵胄,又是来送贺礼的,我能赶了他不成再说了,这亲事忠国公还没应下呢,老夫人就拿着它说事,未免太着急了些”
韩老夫人见她如此刻薄,满是怒气,心里反倒是高兴。
她若是不咸不淡的,反而该让人担心了。
老夫人淡声道,“这亲事终归是你设计于我得来的结果,又是你自己应下的,怨不得旁人。世子将来是国公府一府之主,又有个太后嫡亲外孙女的姐姐,身份也是极贵重了。你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说起来也是一门好亲事了。”
韩攸宁讥笑道,“既然这亲事千好万好,老夫人便让二妹嫁过去如何二妹才貌双全,在京城负有盛名,想必忠国公府也是乐意的。”
韩清婉坐在一旁喝茶,神色怡然。
韩攸宁以后再也不是什么凤凰命,那么这凤凰,不还是她韩清婉吗
如今她越着急,越气急败坏,就越好。
“长姐现在说这些话作甚,你想做好人博取美名,又想将祖母的名声踩在脚下,便该付出些代价才是。现在你好处占尽了,又来抱委屈,未免让人瞧不起。”
韩攸宁冷笑,“二妹看起来心情不错,是觉得我定然要嫁过去了吗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晋王还没答应呢,他去了忠国公府周旋,忠国公还能不给他面子”
韩清婉悠悠道,“晋王再矜贵,上面还有皇上和太后呢。南章郡主是太后的宝贝疙瘩,你说孰重孰轻”
韩攸宁霍然起身,“那便等着瞧”
郑妈妈犹豫了一下,走到韩攸宁跟前,跪下磕头,“老奴谢大小姐救命之恩。”
韩攸宁冷声道,“托郑妈妈的福,我如今怕是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了。”
说罢,她披上斗篷出了上房。
韩清莲见状,也跟在韩攸宁身后离开了。
房外候在抱厦的管事见韩攸宁走了,进了上房,禀报着外面的情形。
“奴才一直在忠国公府外守着,跟府里的门房和管事也熟识。昨日太子和国公爷都去了忠国公府,可忠国公离京了,他们也是有力无处使。晋王昨晚离开定国公府后,也去了忠国公府,还见了忠国公世子一面,也是无功而返。”
他笑道,“今日一早,南章郡主就让工部找了工匠,大张旗鼓替世子收拾起了庭院。看起来,这亲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老夫人得开始替大小姐准备嫁妆了。”
韩老夫人闻言,脸上有了几分喜色。
韩攸宁最后的倚仗便是晋王,如今晋王也使不上力,倒是再也没有旁的变数了。
不管代价如何,终于要将这个瘟神给送走了。
只要婉儿还是凤凰命,还是未来太子妃,那么现在经历的这些波折又算得了什么。
她颔首道,“这亲事只要南章郡主没松口,旁人都做不得主。那忠国公离京,怕就是躲着这些求情的人呢,也算他聪明。时日拖得久了,这亲事不成也得成。”
管事笑着应是,“老夫人说的是。奴才昨日带着人去街上转了一圈,咱两府要结亲的事在大街小巷已经传开了。这结亲对大小姐的好处大家也都知道了,定然是都说好的。”
韩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消息一旦传开,这亲事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那世子也算太后娘娘的半个外孙,若被人嫌弃退了亲,让太后娘娘的脸面往哪里搁
郑妈妈站在韩老夫人身后,紧紧攥着手。
待得管事退下了,韩老夫人对郑妈妈道,“你也在这里伺候了挺久了,就先退下吧。”
郑妈妈神色晦暗,“老奴告退。”
老夫人果真是不敢再信任她了。
哪怕是她这两日都没去锦和堂,没与大小姐私下里见面,也无法消去老夫人对她的疑心。
而女儿翡翠,大小姐出来也不肯带她了,而是换成了玛瑙。
韩清婉见郑妈妈走了,房门关上了,便坐到了韩老夫人身边,低声道,“祖母您说,韩攸宁会不会是设了什么迷障,在暗地里使着坏”
韩老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想多了,那南章郡主岂是肯受人摆布的人得罪了她的人,谁不得被扒了一层皮才算完”
韩清婉回想与南章郡主这些年的来往,也颇以为然。
可能是与韩攸宁的几次交手都落了下风,让她有心理阴影了吧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丫鬟进来禀报,“老夫人,三皇子求见。现在正在外院议事大厅,二公子陪着。”
“嗯,知道了。”
韩老夫人笑眼看着孙女儿,“昨日刚来过了,今日又来。你猜,三皇子这么殷勤是因为什么”
韩清婉红着脸低声道,“我怎么知道。”
昨日人多眼杂,她虽没和三皇子说上几句话,可在荷塘那边时,三皇子的眼神却是没离开过她。
她是感受得到的。
韩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大家眼睛都亮着呢。韩攸宁要嫁人了,那真凤凰是谁他这是怕太子来跟他争抢呢”
韩清婉起了身,伸手欲扶着老夫人下榻。
老夫人摆摆手,“不着急。让他多等一会儿,才显得你珍重。”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清婉,吩咐丫鬟绿荷,“你去多挑些贵重的头面过来。”
又吩咐玛瑙,“你回一趟菡萏院,去把那套大红蝴蝶穿花的缂丝衣裙拿来,给小姐换上。”
丫鬟们应下,都忙碌了起来。
有帮着韩清婉重新梳妆的,有帮着她搭配头面的,还拿了一瓶老夫人一直舍不得用的玫瑰香露,兑了水让韩清婉洗脸洗手。身上便香喷喷的很是好闻。
一番收拾之后,韩清婉一袭红衣明艳动人,身上的馨香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