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推开了道一,蹬蹬后退了几步,她面上的得意,瞬间化作了惊恐,“你怎么可能还有意识。”
道一两手一摊,无奈一笑,“也许是我没有世俗的欲望罢”
似是不忍见美人伤心,她笑眯眯的说:“我也很喜欢美人儿,可惜为世道所不容呀。”见对方不解,又扬了扬交握的手,“很有幸,我与洛水的仙人喜好相同,皆是容貌迭丽的小郎君呢。”
小娘子的面色有片刻僵硬,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莹白如玉的面上,全然是不敢相信,“既是如此,你又如何进得来此地的,向来只有小郎君才能来的。”
道一笑吟吟的,“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哦。”
小娘子气结,莹白染上红晕,衣带缥缈间,她素手一扬指着对方,“你你”半天也骂不出句话来,气得一跺脚,贝齿轻咬朱唇,眼眶都红了。
道一轻声唱喝,十指不变变换,灵力快速运转,“黑幕九曲玲珑两仪转”
小娘子朦胧之间,见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声音极尽温柔缱绻,令人不由自主的陷进去,“宓儿你快过来,蕊娘我在这儿”
趁对方失神的片刻,她追问道:“你带我们来此,意欲何为”
小娘子双眼迷离,虽是看着她可眼里却没有她,却不知透过她,看向了何方,又在看的谁,“杨曹郎,我来了嗯,我一直在找你啊”
“你方才去哪里了”小娘子找到了人,似乎很开心,迫不及待的想说出心里话。
道一嘴唇微动,小娘子听到曹郎君说:“你找我做什么,我一直都在,并未离开”
小娘子面带娇羞,眉眼含春,声如春波泛起阵阵涟漪,“嗯,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郎君不要再离开我了,我好像找了你很久,我记得找你是件难过的事,”
道一又动了动唇,“我当初又为何会离开你”
小娘子的眼睛有一瞬清醒,“当然是因为”不过片刻,双眼又变得迷离起来,“你当初为何会离开我,我怎么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她双手抱着头,满头珠翠随之晃动,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明明我们那么相爱,那些点点滴滴,你晨起替我描眉,你从城外归来,送我的鲜花,带着山间未晞的晨露”
美人双颊带愁,眼含春雾,“你于洛水河上奏凤求凰,相思无尽意,我于洛间起舞,与君诉尽相思”
道一心下软和了几分,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凭这段记忆也是个苦命的人,且这么一位如月中桂的美人儿,高贵清冷不可攀折,却因尘缘染哀愁,仙人下了凡尘,也是我见怜忧的。
她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宓儿,想不起来便不要去想了,如今你我在一起,何必去想那些不痛快的往事,你我二人于此做对快活似神仙的眷侣,岂非羡煞旁人也。”
小娘子突然尖叫一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宓儿又是谁,你许久不来见我,难道有了新欢,不对,你不是我的杨郎,他不会这这般对我的,你究竟是谁。”
道一遗憾的叹了口气,与噬梦虫、梦貘不同的是,噬梦虫食人梦而生,令对方无欲无求,也可以凭空捏造美梦,令人沉醉其中,而梦貘是由噩梦而生,本质上便不同。
九曲玲珑可以挖掘出来,潜藏在人内心最重要的秘密,在事实的依据上,替对方做一个圆满的美梦,以达到施术者的目的,中术者任施术者而为之。
当初九娘便是如此对她的,咦不对,她分明只想抢走王玄之,放九宵观里供起来,怎的那梦令人好生羞怯,她竟存了那等龌龊的心思,那般隽逸之人,婉转起伏的笛音,竟只想一人听。
有一件事她看得分明。
长安城里没有哪一个小娘子,能单独拥有一人,她们都是如众星拱月一般,数人围绕着心中的那同一人转,尤以圣人为最,佳丽三千,魂断了多少香闺梦。
不止长安城,整个大周亦是如此。
三媒六礼聘娶的,除了个别脑子不正常的,人前倒也是以礼相待,人后如何磋磨,看那孔令丘便知一二。
那等没名没份的,身份尤其低贱,被人当成货物交易,今日在张郎家,明日便在李郎处,她们却是连自己的主也做不了,只能默默承受着一切,讨好着每一任新的主人。
若她当初没有过所,更没扮男装,亦无修为在身,只消出py,便被被人抓了贱卖去。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听闻有些地方,更是不将女子当看人看了去。
恩爱传为一时佳话的,家里的通房小妾,亦是不绝,那孔令丘得了美妻,却是疑心层层如云,最终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惨剧,可怜了那孔小娘子。
一年来见了许多生死离合。世人千千面,每个人都用他们独特的一面,在世上留下曾来过的证据,于他们而言重要的人心上,刻下一道又一道,重重的烙印。
好坏皆有之。
可她觉得王玄之是不一样的。
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只觉得此人哪里都好,相貌并非浓丽的那种,也不是九宵观的清水素食,他与夏花般的陈夷之站一起,气势上隐隐能压对方一头,也不会让人有咄咄逼人的感觉。
道一用力了回握住了骨节分明的大手,白皙却有些咯手,她感觉十分的安心。文網
他的手上有写字留下的厚茧,还有以木棍代兵器,日复一日在演武场上,磨砺出来的茧,不能使用内力,倒是不耽搁外功。却是不曾见他真正的打过架,她也好想看看王玄之真正同人动手的样子。
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此地,抛开一切,治好她在py大牢里,看一眼就想抱回观里的神仙啊。
道一偏头神情专注,内心最深的东西,直白又含蓄透露着,犹不自知。
王玄之来了洛水河边,人就有些不对劲,但他的目光不曾离开过道一,此时心口猛的一跳,红霞跟着欢喜,自修长的脖颈,爬上了玉面,又分于双耳。
猎猎洛风响,宣天雷鼓震。
道一手握温暖,她亦愿照亮人间,“我并非有意惊扰娘子在此栖息,还请娘子怒罪,”她的声音极具安抚的力量,“方才听闻你在寻人,我等亦是寻人心切,我一时着急便用了卑鄙的手段,还请娘子见谅。”
小娘子盯了她会一会儿,眼神飘忽不定,“你也在此寻人,你等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道一想了想,“若是对方努努力,可能是未来的姐夫。”
小娘子一呆,“”呆呆的模样还真是秀口可餐。
道一含笑问,“娘子可否说说你的故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