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喧嚣过,如风云散去。
王生独自于略显破败的庭院之间,眼神有些恍惚。
这是他回归临川府的第三日
问过邻居才知道,兄长确实去了白云观,更是被长老收为弟子
他还记得谈及此事时,那羡慕无比的眼神。
“这已经是三天了,依旧不见兄长的踪影。那帮火工道人说,三日之前,兄长近似分疯癫一般闯出了那白云观。但,他究竟在哪里呢”
王生眉头紧锁,眼中已经有了几分倦意。
他几乎是不吃不喝,不眠不睡,走遍了偌大的临川府,依旧找不到兄长王林的影子。
书箱颇为随意地倾倒于书房之中,颇为厚重的卷轴端端正正陈列于书桌之上,以檀香供奉
昏昏沉沉之间,篱笆外有匆忙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兄长,你回来了”
王生有些惊喜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大腹便便如富家地主的大胖子。
穿金戴银,满头汗珠,倒是显得颇为富奢。
这个人,他有印象。
似乎是临川府本土地下帮会的会长,手上握着临川府的漕运大业。
以及那玉桥之畔,五里红妆近半的红粉胭脂地。
在如今的临川府,也算的上是一号人物。
只是,他来这儿做什么
“敢问,可是王生阁下当面”胖子拭去了鬓角的汗珠,有些期待地开口。
这位可是三年前入那青云书院的书生,似乎还是年纪最小的几个进士。
若是他能够帮忙,那万民伞顷刻可成。
“在下王生,不知阁下如此匆忙,是寻我有什么要紧之事吗”王生虽然此刻颇疲惫,但依旧颇为气度,温文尔雅。
胖子连忙拱手,话语间有着几分恳求之意:“烦请先生相助,呼吁百姓,共签万民伞”
万民伞
王生微微皱眉,凝声道:“这是何意请愿朝廷,还是相赠官员若是后者,那就免了吧。”
临川府的现状,他并不是很很满意。
尤其是官府之人,吃的是皇粮,收的是朝廷供奉,但却是完全以那白云观为首。
“请愿朝廷。”
胖子缓缓压低了声音,话语间有着几分莫名的慎重:“悬镜司的大人们,要动那白云观了。我不过是为诸位大人办事而已。”
悬镜司
王生眼眸之中有着几分思索之意,喃喃道:“天子屠刀,悬镜司他们要这个做什么”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冷声问道:“悬镜司的掌镜使们,可曾言明,这万民伞上写什么了吗”
“白云观有不臣之心,背叛了朝廷。”
胖子环视四周,很是慎重地开口。
若非眼前的儒生是货真价实的儒家弟子,走的是“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的道路,未来有可能出将入相,他还真不敢乱言
谋反,这可是大罪
王生浑身一颤,喃喃道:“悬镜司,是要以三罪,杀白云观”
他的脸上,瞬间多了几分兴奋激动之意。
立三罪者,即使白云观有着先皇口谕,悬镜司也能够先斩后奏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这可是机会啊
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委托悬镜司,帮忙找寻自己的兄长
王生凝视着胖子,沉声道:“悬镜司的大人们,除却万民伞之外,是否还让你准备血字画押”
胖子一愣,连忙道:“先请先生教我。”
他心中有着几分惊喜。
正愁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居然碰到了专业之人
“呼”
王生深呼一口气,眼中有着笃定之色涌现。
他可以确定了
悬镜司,是真的准备以三罪之名,杀那白云观
白云观中,陈休披着道袍,颇为平静地走在小道之上。
此时的白云观间,却是弥散一股莫名的紧张之意。
不仅是几位颇为年长的道人,脸上都挂着浓郁的惶恐之意,香客和游人也少了许多。
“张师弟,你怎么还在这里闲逛”
略显呵斥的声音响起,李师兄小跑着走近,眼中有着几分颇为明显的埋怨和不满之意:“你知道,那顾家的小姐找你找了多久吗”
“还不快去梅花园”
陈休故作歉意地微微拱手:“遵命”
言语间,悄然开口:“师兄,今日这白云观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啊。可是观内出什么事了吗”
李师兄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眼中有着明显的恐惧转瞬即逝。
他故作严厉地开口道:“这不是你该在意的事”
这家伙,似乎在害怕啊
他在怕什么
以白云观的嚣张傲慢,怕的应该不是悬镜司
陈休的眼中有着几分不解。
重回那梅花园时,他注意到。
两侧有着面容颇为肃穆的护院道士,手中皆是有着兵刃
“张公子,我家小姐等你很久了。”
顾言那婉转而清脆的嗓音,忽然于耳畔响起。
依旧是素衣白裙。
但此刻,却是气息空灵出尘,颇有几分仙意。
“言姑娘,这是不装了”
陈休有些玩味地调侃道,心中却是有着几分古怪。
她要的,不是那轮回印吗
如今轮回印已然消散,她为何还留在此间
顾言暧昧一笑,轻声道:“公子,你我心照不宣。彼此彼此,小姐在等你呢。”
顾家小姐
她真的在等我
陈休眼眸微眯,缓缓朝着深处走去。
顾家小姐独坐于书桌旁,一卷文献摊开于身前。
“我问你,你知道宁哥哥,是怎么死的吗”
顾家小姐忽地开口,面容憔悴了许多,但也多了几分坚定:“我要为他报仇”
“我当然知道。”
陈休淡淡开口,目光平静:“姓高,名为宁十年前的临川府知府,因为调查那白云观之罪行,死于白云观道士之手。”
“另外,我答应过他,要为他洗刷冤屈的。”
顾家小姐咬着嘴唇,声音微微烦冷:“怎么帮忙”
陈休咧嘴一笑:“覆灭白云观,而后为高先生立碑洗冤”
顾言托着下巴,眨着眼,盈盈一笑间似有深意:“如果可以,算我一个。毕竟,我也希望这白云观倒塌。”
陈休微微侧目。
此时,有风起。
哗
风出过,巨大的纸伞在风中摇晃,缓缓立起
千道丝带垂落,有数以万计的姓名标于其上
王生咬破了手指,于近乎十丈之长的丝绢之上,写下了自己名字
密密麻麻的血色字印,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终于做好了。”
胖子拭去满头的汗珠,眼中有着几分紧张。
王生微微点头。
如今,万民伞已起
那悬镜司,也是时候该行动了吧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