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血气涌动,如那苍龙低吼,又似熔炉沸腾
极致森冷幽寒的煞气席卷而出,无形的涟漪让江河为之轰鸣
“人在哪里”
陈休那冰冷的眸间,有着极致的杀意爆发
少年时的阴煞寒毒之苦,修行时几乎陨落的生死之痛
每一点,每一滴,陈休都铭刻于心间,难以忘却
“天机被遮掩,我算不到。那家伙,应该是有高人守护的。”
陈五忍不住重咳一声,苍白的脸上有着病态红润掠过。
咳嗽停止的一刻,他捂住嘴巴的右手缓缓放下,似是在微微喘息。
以陈休的目力,足以清晰捕捉到那掌心之间的一点殷红。
他这才注意到。
如今的陈五,已然是白发如雪,面薄如纸。
虽是昔日武者,但却是给人以摇摇欲坠,弱不禁风的感觉。
于河畔微风之间,似是随时会倒下一般。
气息黯淡到了极致
“你,这是怎么了”
陈休微微皱眉,沉声开口。
气息牵引间,此刻的陈五似是那风中残烛,摇摇欲坠,生机黯淡;
元神感知间,如今眼前之人,似是消逝于天地间一般
像是,死去之人
“船家,引我们逛逛这江南之地吧。”
陈五微微招手,有江畔的乌篷船缓缓靠近。
船主约莫五十岁上下,撑着竹篙,浑身结实的腱子肉。
乌篷船内忙碌着的,是两个颇为年轻的船娘,倒是有着几分江南水乡的温柔婉约气质。
她们的手指都略有几分粗糙,一看便是常年于江船之上讨生活之人。
“这位爷,船上还有新鲜的活鱼和虾子,也有自家酿的黄酒。可要尝尝”船娘的声音很好听。
陈五轻咳一声,淡笑着道:“温一壶酒,要两条江鱼。”
说着,他轻轻掷出一枚硕大的银两。
约摸着有五两的样子,船娘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火炉之上,黄酒微微煮,淡淡香气沁出。
陈休微微抿嘴,那温润的黄酒细致而甜,倒是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风格。
江鱼开膛破肚,于葱姜之间淡水清煮,颇有滋味,鲜嫩无比
“说实话,咱们也就彼此彼此。”
陈五小口喝着温热的黄酒,抬眼之间。
映入陈休眼眸之间的,是一对有着太极八卦流转不息的眼珠。
陈五怪笑着道:“你所背负的,也足够吓人。足以引动天地雷劫的无量煞气、尚未彻底散去的业力,还有厚重的因果加身”
陈休眼眸微凝,沉声道:“你居然能看到这个,莫不是选择了上古术数之道”
古代典籍之中曾有言: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
占天时,拿地利,算阴阳,识人鬼。
稍有不慎者,便是天机反噬。
故此,历代数者都是颇为短命
“神龙负图出洛水,彩凤衔书碧云里。因命风后演成文,遁甲奇门从此始。”
陈五轻轻吟咏,露出几分了然的笑容:“没错,我走的确实是那天机卜算之道。学的正是青云书院的洛书”
洛书,青云书院之间最为珍贵的典籍之一
在江湖传说之间,这是古老年代传承而下的。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
修行洛书者,是为妄图拨弄天数,尝试改变天机,抓住那遁去之一者
故此,修行洛书的代价,便是燃烧生命
“你知道,你还有多久可以活吗”
陈休的话语间有着几分冰冷:“最多还有两个月”
陈五悠然叹了口气,凝视着远方缓缓道:“两个月,足够了”
淡淡清风吹起他的雪白长发:“我想要活下去,只能另取捷径。”
言语之间,他的脸上有着几分病态浮现:“儒家非我所长,武道亦非我之专精。如果我不选择走术数之道,那我永远只能被操控”
“最终,阴寒附体,于痛苦之间陨落”
陈五的脸上露出几分疯狂的笑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你入魔了。”
陈休淡淡开口。
“呵呵呵呵”
陈五放声大笑,眼中有着几分癫狂之意:“不疯魔而不成活,不断后路不见生路若是不走此道,那我碌碌无为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休摇晃着酒盏,淡淡道:“此番江东之行,你算到了什么”
陈五咧嘴一笑:“机缘,天大的机缘”
他缓缓抬头,看着苍天,那双眸子似乎要洞穿天穹一般:“如今的大势,虽然不明但这天下之局,但凡术者,皆是能够窥见一二。”
“如今的大隋,气数将尽我的卦象之中显示,新的真龙天子便会于这江东崛起”
陈休微微挑眉:“天下之势,变幻莫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怎么敢这般保证”
陈五缓缓呼出一口长气,淡淡道:“因为,这是我花六十年寿命推演出的。”
饶是陈休,此刻也为之动容。
即使是神通境,也不过寿元两百载。
更何况,如今的陈五,距离神通境尚有一步之遥。
“不怕吗”陈休的眼中,有着几分好奇之色。
陈五颇为平静地喝着酒,怔怔望着那打着旋,流淌不止的江水,缓缓道:“研习术数奇门推衍之道,最忌讳的便是自身多余的情感情感多则心乱,心乱则大事不成”
“我们的心中,唯有赢或者输”
“术者就像是赌徒,只不过他们是拿钱赌。而我们。则是用命去作为赌注”
乌篷船摇曳于江心之间。
此时,微微有些晃动。
船娘小声道:“两位公子,江里有大的游船驶过,稍等一下。”
大浪骤起,乌篷船于这江水之中随波飘荡。
略有几分阴暗洒落。
陈休微微看去,那是歌舞升平的花船。
舞女、豪门公子,依稀可见悬镜司之甲胄。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于江畔驶过。
“江南的朝廷,已经和江南世家勾搭在了一起。咱们是同乡,也是同姓,更是同遭遇之人。要不要陪我一起赌一局大的”
陈五的笑容越发深邃:“风云榜第三十位,修罗明王陈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