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的那天,是三天后。
日向合理是做完了一个清理任务,才站在路边给宫野明美发出发的指令的。
他打车去葬礼。
天上终于不飘那种稀稀疏疏的小雪花了,转而开始下大雨,出租车的电台开着,司机收听着一个搞笑综艺。
综艺的主持人和嘉宾正在用非常夸张的语气聊几天前的东京礼花,有个男性的声音一本正经说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在洗澡,还以为是地震了呢,顶着满头的泡沫就冲了出来,如果不是妻子紧急拉住他,恐怕他今天还在警局呢。
话音刚落,电台里就爆发出一阵爆笑的声音。
出租车司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在看窗外的日向合理瞥了司机一眼,又继续看向窗外,观察雨打在玻璃车窗和外面的街道。
司机似乎是把这一眼当成了信号,立刻试探性地开口说话,“很搞笑,对吧”
“听说之前新闻介绍的时候很多人没当回事,闹出了相当多搞笑的事呢,哈哈哈,”他笑了几声,又似乎是觉得车内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又试探性地询问,“你要去的是别墅区啊,怎么,是”
他压低了声音,斟酌着用小心翼翼打探的语气,“有命桉”
日向合理转头看向司机。
问题来了,出租车司机为什么会神秘兮兮地询问他目的地有命桉啊。
回答一:出租车司机是个神经病,会突然而然地询问每一位客人幼,怎么去xx啊,是不是那里有命桉。
回答二:出租车司机认为他是一个侦探,并且自然而然地认为一位侦探正装出行是为了破桉。
介于出租车司机的脸很干净,没有一点长年累月被客人殴打的痕迹,大概率是第二个回答。
这是怎么认出来的
日向合理和后视镜里的自己对视了一眼,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去纽约半年、再次回东京的时候,居然还会有人能认出自己。
而且不是警方人员,是出租车司机。
他从来没有坐过出租车,所以可以排除在某次乘坐出租车时做了异常的事,让司机对他印象深刻,从而现在一眼就认出他的可能。
短暂沉默了一下,日向合理才敷衍回答,“不是命桉,是去参加葬礼。”
“噢,葬礼”得到回应,出租车司机立刻昂奋起来,他打量着日向合理的神情,试图不着痕迹地打探,“是前几天帮可怜的家伙破了命桉,所以死者的家属邀请您参加葬礼吗”
他感叹,“您可真是位了不起的侦探”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日向合理简单回应,“不是。”
他战术性举起手机,拨通宫野明美的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宫野明美轻柔的声音顺着话筒传来,“喂,莉莉”
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就顺理成章地把合理君改成了莉莉,日向合理对称呼没什么要求,他应了一声,“嗯,我在。”
然后沉默了下去。
话筒那边传来对方静静的呼吸声、车辆行驶声、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和雨刷来回扫动的声音。
沉默大概只维持了两三秒,宫野明美就试探性地疑惑道:“是有什么事吗,莉莉”
她猜测,“任务有变动”
“不是,”日向合理做出认真听电话的表情,隔绝掉频频看向他的出租车司机,“没有变动。”
“欸”宫野明美听了听他那边的电台综艺声,想了想,又询问,“你在出租车上吗现在到哪里了”
“是的,我现在在出租车上,”日向合理再次看向窗外,他判断了一下目前的地点,又判断了一下目的地的地点,“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可以到目的地。”
对面安静了几秒,应该是在算路程。
宫野明美道:“我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可能需要你先在目的地等我了。”
她补充,“现在还下着雨,不用在路上等我,你直接在门口下车就可以了,会有人认出你的。”
会有人认出你的。
日向合理:“。”
“既然不是任务变动的话,”宫野明美想了想,放缓了声音,“是司机和你搭话,你不想和他说话”
“还是车上有其他的乘客和你搭话,你不想理”
很敏锐。
如果某天宫野明美去当侦探,日向合理不会感觉到太大的诧异,仅有的诧异也不是她居然可以当侦探、而是她居然去当侦探。
他承认,“是的,是前者。”
“这样啊”宫野明美再次听了听电台声,又猜测道,“是关于东京烟花的直播,司机认出你了,又觉得东京烟花不同寻常,所以向你打探事情的真相”
说司机认出你的时候,她是用的陈述句,说后面几句的时候,是用的疑问句,表示自己是在猜测。
日向合理再次承认,“是的。”
“所以我给你打电话了,”他想了想,又道,“你在开车,算了,我”
“没关系,”宫野明美道,她也停顿了一下,又道,“对了,我刚刚还在想要怎么给你呢。”
“我又找到了一份磁带。”
她刻意地解释,“在得知要参加葬礼之后,我去翻找了一下杂物,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葬礼主人的线索,却意外又翻找出来一份磁带。”
“你要听吗”
宫野明美补充,“既然不想和出租车司机说话的话,刚好可以听,也不用在意我开车有没有被打扰了。”
日向合理再次:“。”
他动了动眼睛,没平静叹气着直接说你其实可以直接说又拿了一份宫野艾莲娜留下来的磁带的,迟疑了一下,他道:“好的。”
电话那端立刻传来轻微的翻找声,随后是一阵卡哒的声音,又传来磁带读取中的轻微刺啦声。
随后,一道女性的声音传来,“hi。”
这道声音明显带着电流声,还有很轻的磁带像是潺潺流水一样运转的声音。
对方含着笑意,咬字都带着笑音,和日向合理打招呼,“莉莉。”
日向合理没动,他无视出租车司机高频率瞥过来的视线,低着视线去看车窗外湿漉漉的地面,同时低声应了一声,“嗯。”
“嗯很棒哦,”对方的笑意更加明显,“真的遵守诺言,没有无视妈妈,哪怕知道这是磁带、也认真地回应妈妈。”
这句话太有回应意味了,日向合理下意识坐直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磁带运转的声音还在,对方的语气也太过熟悉,是真宫野艾莲娜,而不是某人戴着变音器伪装成宫野艾莲娜。
磁带之所以能说出这种回应感很强的话,是因为在录的时候,对方就预判了他的回应,并在预判他回应的基础上做出了对他的回应。
他又动了动眼睛。
对方再次带着笑意道:“好的好的,实在抱歉,嗯,让我想想正事,这次的磁带应该是”
她顿了顿,“十二岁。”
“不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当你听到这段磁带的时候,肯定不是十二岁,可能是二十二岁、三十二岁、四十二岁,欸”宫野艾莲娜突然突兀地停顿了一下,她沉默了几秒,才笑着道,“抱歉抱歉,是我说错了,肯定是二十二岁之前。”
她澹澹道:“在你二十二岁之前,那位先生肯定会死。”
“如果你愿意的话。”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