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巨岩之上。
灰袍道长秦一木和身着金色衣裙的风婆婆相邻而坐。
二人望着花海,都是默默无言。
良久。
秦一木伸出右手,五指间腾起温和火焰。
风婆婆递给他的那株风灵花,被他小心翼翼地炼化为法宝质地,晶莹剔透,岁月难侵
风婆婆望着向来冷淡的老道,眼神温和无比。
“你炼它做什么白白消耗法力,又不能真的当攻防法宝”
秦一木道长把炼化完毕的风灵花,挨着螭龙发簪插到风婆婆发髻之内。
“小风,以前你最爱打扮的是我耽搁你了”
风婆婆温暖一笑,轻叹道:
“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那些做什么”
秦一木不知想起什么,又道:
“你说,孟小子会是补天宗等的那个人吗”
风婆婆望着花海中摇曳的风灵花,语气淡然。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都过了数万年了,就是有典籍上所说的那些神妙之事,恐怕也早被时光磨灭干净了”
数息之后,风婆婆眉头微皱,问道:
“既然你觉得他是那个有缘之人,为何不把补天宗传承给他,反而收了李灵筠”
秦一木甩了一下拂尘,旋即又尴尬地笑了笑,自觉这番举动不是很应景,便把拂尘收到储物袋内。
“孟小子是否有缘,我不确定我从他身上能看到大机缘,但也看到了大恐怖反观灵筠那女娃,却是近道之体”
风婆婆点了点头,从巨岩之上迎风起立,发丝被清风吹得展动不已,头上的风灵花不时地和螭龙发簪轻轻碰触,扭头微笑。
“老秦,你带我到山下再游历一次吧此次之后,我便潜心修道,再不缠着你”
秦一木道长并未答话,心中微动,感悟到孟林所说的那种心境。
两息之后,他骈指如剑,冲着守藏室倏地一点。
咻
银丝拂尘从他储物袋内飞出,挂到守藏室匾额之后。
与此同时,匾额之后飞来一柄清湛如水的古朴长剑,被灰袍道长抓在手中。
剑名,玉露
秦一木脸色微红,鼓起莫大勇气,拉起风婆婆温润如玉的手掌。
“先去你南海老家转转”
“好”
风婆婆眼角鱼尾纹展平无痕,笑靥如花。
玉露山满山花海,尽皆失色,不敢再争奇斗艳
此后数年,山下江湖中多了一对面貌难以被人记清的神仙眷侣。
女的负责吃喝玩乐,男的负责嫉恶如仇。
登临名山,游览诸水,很是逍遥自在
这是后话。
淇山,四友居。
孟林把青色无名洪炉随意地摆在身边,望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岐山四老,呵呵一笑,揭开茶盖。
枣红木桌上的茶盏内,浮起数柄乳白色的雾气小剑。
茶盖微错,乳白小剑被震碎,化为灵气,融入茶水之内。
孟林抿了一口剑茗,道:
“宋前辈,诸位前辈,晚辈今天来此不为讨论琴棋书画,想请各位品尝一下这剑茗灵茶。”
宋宫商望着青色洪炉愣了一下神,渡出一缕元气,托着孟林的客卿令牌把它送到主人身边。
而后,他端起灵茶,嗅了一口茶香,点了点头,声音飘逸出尘。
“孟小友,茶道高深,莫能分辨一二,还望赐教”
孟林起身踱了几步,娓娓道来。
此灵茶名为剑茗
茶香成剑,剑气纵横,刺天之意凛然
便如同如今的大世,风云激荡,黑潮暗涌,将来不知还会有多少危险
“你不争,我潜修,这天下又靠谁来护佑”
宋宫商拨动了一下身边的焦尾琴,品茶不语。
梁劫余放下黑白棋盘,冲灵茶吹了一口雾气,白色小剑拦腰而断,落入茶盏之内,被他一口饮尽。
“孟小友,你此来我们弟兄四个是知道的让老三阻拦于你,也是表达一个不愿出世的态度,想必以你的聪明才智,早已猜出。”
陈泼墨粗声说了一句,埋头喝茶。
“二哥说得对,我们可以把信物给你但是,我们不会出头去观澜城,此事还得你自己去办”
孟林看了闷声喝茶的陈泼墨一眼,拱手向梁劫余正色道:
“梁前辈,落子无悔,有进无退晚辈既然接了这趟差事,势必要做成还望诸位成全”
性格洒脱不羁的齐丹青,放下茶盏,直爽道:
“孟小友,你此来不就是代表补天宗取那个信物吗这番大道理是不是有些空了”
孟林摇头,道:
“齐前辈,你当我此番前来真就是为了取那信物吗乱世将起,淇山也难成清修之地”
停顿几息,见四老都是默默无声,各自思虑,他又道:
“村长的态度,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已明白,他是想让诸位回补天宗修行,以备不时之需言尽于此,多说无益。宋前辈,把信物给我吧”
宋宫商低语之后,似是与其余三人商量已定,取出一枚玉白令牌,御使到孟林身前。
“孟小友,同是补天宗客卿,我等就不与你说客套话了既然我等身为补天宗的客卿,若仙宗有难,我等自会前往救助”
说着,他向四周望了望,道:
“只是,若眼下就即刻搬回,恐怕一时之间我等还真的舍不得这清净之所容我弟兄四个再商议商议”
“四位前辈尽管商议,无论结果如何,悉听尊便我这便去了”
孟林说罢,接过那枚在身前上下浮动的令牌,拱手起身告辞而去。
令牌之上,镌刻着一个“卫”字
卫家
天涯海阁的卫家
卫子陵的卫家
不知道这个喜好闯荡江湖的“二世祖”,现在怎样了
孟林来到辛库身边,闲聊几句,准备话别。
可辛库感受到孟林的神秘气质,面对那有些看不透的境界,竟然有些放不开,不敢再如当年一样笑谈自若
怪不得,秦一木道长曾对孟林发牢骚,说:
“修道如同登山,越往上走,同行者越少,能够交谈的知己朋友也越少这是一条寂寞路”
孟林拍了拍辛库的肩膀,调笑道:
“辛道友,成年累月守着四个老头子,有什么意思你若有闲暇的话,可来我镇魔殿玩耍”
辛库脸色涨红,争辩道:
“四老是我修行上的恩人,对我多有指点,我不能不仗义”
孟林“嗯”地一声,点头表示赞许,递给辛库一枚镇魔殿客卿令牌。
“这个令牌,你且留着将来,若无处可去,来大荒城镇魔殿寻我若有去处,你我相识一场,权当留个念想”
不等辛库拒绝,他目中紫芒闪动,龙视运转
凌虚步法,踏碎虚空
孟林一步跨过淇山护山法阵,来到山脚之下
毫发无伤
“卫子陵那小子在观澜城吗”
“姓孟的奸诈鬼你给老子停下等等我”
陈泼墨拎着四尺长的玄金秃笔,从后方大呼小叫着追来。
孟林绷紧的脸上,放松下来,微笑望着到来的矮壮老者。
“陈前辈你怎么舍得下淇山了”
“老子拿了你的东西,不送送你,我心中有愧但是提前说好,我也仅仅送你百里”
陈泼墨哈哈一笑,捋动长须,取出一枚灰色玉简,递给孟林,道:
“接着,这是二哥给你的玉简,说是要跟你比试棋力”
孟林纳闷地接过玉简,神念探入其中。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玉简内朗声传到他的脑海
“孟小友,我观你法宝上有元磁之意,今日特来切磋一二”
说是切磋,但其实是梁劫余在借着下棋的由头,教给孟林对元磁之力的使用
半柱香后。
孟林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运转神念在灰色玉简上烙印下致谢传音。
一道灰色光芒闪过,玉简向淇山山顶飞射而去
陈泼墨仰头盯着孟林,道:
“谁赢了是你还是老四”
孟林嘿嘿笑了几声,道:
“他未胜,我亦未败梁劫余前辈不愧是大手子,布局深远啊那个,陈老,商量个事情,你打我一拳”
陈泼墨像看怪物一样,前后打量了孟林几圈。
“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见有人提这种奇葩要求,接招”
四尺余长的玄金秃笔,猛地横扫,击向孟林胸前
孟林来不及低呼,直接把无名洪炉御出神魂脑海,抵挡那记狠辣招数
喀吧两声之后,无名洪炉坠地。
孟林嘴中吐出一口鲜血,肋骨断了两根
“陈老,下次别突然袭击”
陈泼墨把孟林扶起,发现孟林的修为气息似乎强大了一些
此刻,他对孟林的状态虽然颇感惊奇,但还是耐心询问道:
“还要挨打吗”
孟林倒吸一口冷气,忍住剧痛,催动戊土混元功把断骨接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下次吧晚辈先养养伤再说”
陈泼墨颔首几下,一本正经地叹息道:
“我们果然还是老了,当年怎么就想不到这个靠挨揍增加肉身体魄强度的法门”
孟林:“”
百里路途,转瞬即到
一老一少,拱手作别
孟林遥望着陈泼墨疾速而去的身影,拂动了一下伤势尽复的胸口,犹然后怕
幸亏他身具戊土混元功,否则这伤还得将养两三个月
若真是因伤耽误差事,只怕那时观澜城中不知还会发生什么变化
好在,经过与梁劫余的“切磋”,他对无名洪炉内的元磁之力掌握得更加得心应手
虽然与陈泼墨比试的那招,他是挨了揍。
但要知道,对方可是个让人看不透修为的大高手
即便如此,他镇魔殿主也没有丢了份,还是抓住了一丝时机,把无名洪炉御出体外抵挡
一番分析之后,心境恢复如春
孟林摇了一下空荡荡的流觞酒壶,足尖轻点云团,在一座酒肆远处降下身形。
尚未步入酒肆,他看着里面的情形有些迟疑
酒肆之中,安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幻花剑派二师兄王清源,修为境界已突破到元丹境
书友们淇山四老,宋宫商,梁劫余,陈泼墨,齐丹青,你最喜欢哪一个呢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