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定睛一看,能清楚地看到那沾满泥土的万向轮,和万向轮之上,溢出深褐色痕迹来的拉链布料。
“我们推测,是尸体的血从行李箱里漏出来了。”警员说。
“这个视频基本上可以给她定罪了。”余子江说。
“监控录像里的,是段潇本人的车子,这车牌我记得。”陶林接过话开口。
“之前抛尸地点的监控录像里,我们根本找不到段潇的车,可这一次她居然破罐子破摔,直接开着自己的车子就来桃花林抛尸了。”他说。
段潇一共残忍地杀害了四个人,而这最后一次下手,竟然留下了如此明显的破绽。
陶林其实很清楚她为什么会一改平常严谨的杀人手段。是这桃花十里,香火不断的埋尸地点,给了他答案
段潇作案时的心态改变了,她杀了她自己不想杀死的人,所以不打算继续这么一错再错下去了。她不再试图毁灭自己曾经到过这里的痕迹,不再费心地隐藏住自己丑陋的灵魂。
她在包裹照片的纸箱上毫无顾忌地留下指纹、大摇大摆地开着车子出现在监控录像里
段潇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为了警方能找到自己。
“可惜了,我们到头来没有救下任何一个人。段潇是个扭曲又自私的人,她的幡然悔悟,竟然是建立在侯婷婷的死之上。”陶林忍不住小叹了一句话。
“现在的证据足够将段潇钉死在审判桌上。悲剧不可能逆转,但坏人终归是要付出代价。”余子江拍了拍陶林的肩,语气颇有安慰的意味。
“余队,山坡上全都搜过一次了,暂时没有新的线索。”这时余子江手上的对讲机传来了利落的汇报声。
“没有什么问题就收队吧,这片区域交给分所管理。”余子江举起对讲机说道。
“明白”
穿着警服的警员们纷纷从山坡上走了下来,几只警犬趴在木质的瞭望台上,伸着舌头小憩一会儿。
等队伍修整完毕,陶林和余子江在所有人之后下了山。
夕阳西下,队里的警员们也累了一天了,趁夜幕还没完全降临,大家赶回了警局。
两个小时后,一行人刚回到警局,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警员们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就下班回家去了。
余子江好不容易坐下休息一阵,他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左手端着杯子送到唇边,右手锤着自己走了一整天累得发麻的大腿。
陶林去上了个厕所,屁股都没坐到椅子上,把手上的纸巾往垃圾桶里一拋,就顺势站到了余子江面前。
“我想去法医科看看情况,这么长时间,章韵应该已经把尸体简单拼接起来了。”陶林说。
他像是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满脑子都只有血案与真相。
“休息一下吧,这都已经晚上天的山路你不累吗”余子江放下咖啡杯,顺势看了一眼腕表。
“那我自己去了。”陶林没和他多拉扯,直接扭头就走。
“哎真是”余子江赶紧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章韵在解剖室里忙着呢,接不了你电话,你得用我的卡刷开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拖着疲惫地身子踉踉跄跄跟过去。
为了方便交流,章韵特意把法医科的门卡给了余子江,这可是别人没有的特权。
电梯下行,两人很快来到了法医科解剖室。
戴上口罩,“滴”一声,余子江用磁卡打开了解剖室紧闭的铁门,领着陶林走了进去。
看到有人来,章韵只是微微抬头,很快又把注意力重新聚焦给了解剖台的尸体上。
她正在认真地拼接肉体,还原出受害者本来的样子。
尸体的分割非常细致,下刀轻缓却又干脆,切口处几乎看不到锯齿形的瑕疵。
加上尸块保存较好,法医拼接尸体的进展十分顺利。
“化验科加急做了死者的血检,结果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我这正忙着,还没来得及送上去,你俩可以自己看看。”认真剪掉一个缝在肌肉上线头后,章韵终于挺了挺腰,对门口的陶林和余子江发了话。
陶林闻声转头,先一步拿起了那份报告资料。
“芬太尼超标”陶林一眼就看到了一刚醒目标黑的文字。
他的呢喃声在这个肃静的空间里变得尤为清晰,章韵隔了老远都能听到陶林在说什么。
“我们在死者的颈动脉处发现了一个明显的针孔,血检结果表明,她生前被注射了大量的麻醉剂,这样的剂量是可以直接致死的。”章韵接过了陶林的话。
“所以侯婷婷死得并不算痛苦,也许在她生命最后的意识里,她以为自己只是沉沉地熟睡了过去。”陶林说。
“是的,凶手运用如此大量的麻醉剂,让受害者在放松的熟睡状态下死去,此时死者的肌肉是松弛的,方便她把皮肤拆解下来。”章韵又说道。
陶林没有继续发表意见,而是轻轻放下血检文件,抬头重新看向了解剖台的方向。
章韵带着几个年轻法医,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尸体的检查工作。
银白色的解剖台上,分离的尸块就快要被摆放拼接成一个完整的人体。那块发白的皮肤放在旁边,法医们带着口罩和护目镜,低头拿着镊子轻轻地整理这张人皮,把皱褶的部分一点一点展平。
等一切检查彻底结束之后,法医会尝试把所有尸块重新缝合,并尽全力将人皮粘合回去。
人皮破损的程度不高,看样子,凶手为了完美解离皮肤,一定花了不少时间精力。
陶林隐约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不是对死者有执着的热爱,大抵不会耐心地做这么精细的处理。
灯光打下,金属质地的解剖台面倒影出白亮的光晕。因为采取了多重保鲜措施,这具尸体肉体鲜红、皮肤透白虽是死状惨烈,但并不像前三具尸体一样看起来令人心惊。
“真美。”陶林忽然悠悠感慨了一句。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