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自然高兴看见弘昀是个如此胸襟博大友爱的孩子。
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才进屋去。
屋子里一片昏暗。
虽然已经是早春了,但毕竟北地春迟,天气还是冷。
但屋子里连个暖盆都没烧。
弘晖低头站在屋子里,穿戴的整整齐齐,仿仿佛就像是随时要出门的样子。
他如今个子也高了,站在四阿哥面前像一堵墙。
四阿哥让奴才过去拿了大氅,伺候弘晖披上了,这才望着弘晖:“生死大事,人力渺茫,你这幅样子你额娘若是知道了,走的也不安心。”
他不说还好,一提乌拉那拉氏,弘晖又泪如雨下了。
他上前来,猛地就跪了下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伸手抱住了父亲的大腿,呜咽着道:“阿玛,阿玛,儿子想额娘啊”
四阿哥一手盖在了儿子的头顶,另一只手安慰又鼓励地在他的肩背上拍了拍:“弘晖,你要振作起来。”
弘晖根本就不听,呜呜咽咽地哭的很伤心。
苏培盛在旁边滴溜溜的转着两只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一会儿望望弘晖阿哥,一会儿又望望王爷。
劝是不会劝的。
他早就已经坚定地选择了路了。
四阿哥安慰了一会儿,见弘晖哭得一副柔弱之态,又想到弘昀精神抖擞的样子,两相对比之下,不由地生出一股失望。
“好了,别哭,这不是还有阿玛在么”
四阿哥声音里有点忍耐,若是换了平时,弘晖也肯定能听出来,但是他这时候思念亡母,哭得十分伤心,一时间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看着不像样,苏培盛慢吞吞的上前去扶起来弘晖,轻声细语的就把人给劝到一边,坐下来。
真的别再哭了本来王爷对王妃就没有太多的感情。
再这么哭下去,就该惹王爷不耐烦了。
事实上,弘晖阿哥倘若头脑稍微敞亮一些,这时候都应该看明白了府里已经是侧王妃一家独大。
别人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兄弟姐妹里应外合。
他这根独苗往后的路难走咯。
从弘晖屋子里出来,四阿哥本意是想鼓励他几句的,但是想着儿子刚才哭哭啼啼,一副软弱不堪的样子,四阿哥驻足在台阶上,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书房了。
等到王爷这边走了,馥蕾才从屋子后面闪出来,走到了弘晖身边,伸手扶住了他:“奴才给二阿哥打盆水来,擦擦脸罢”
弘晖这时候才算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微微仰起头,顺着窗格子看向明净的夜空天空还是那样的天空,但是再想像往日一样,哪怕聆听额娘一句责备,都不可能了。
他点了点头,抬手用衣袖又拭了拭眼泪。
毕竟是经常伺候人的,馥蕾的动作倒是很麻利,不一会儿就已经让小丫头把洗脸水给送进来了。
她亲手接过了铜盆,将柔软的手巾搭在盆沿上,端着一步一步就过来了。
弘晖忽然就站了起来,转身往屋子里去,馥蕾微微犹豫了一下,就看弘晖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就是让她也来进屋伺候的意思。
馥蕾端着盆,目不斜视就跟过去了。
她毕竟在几个侍候的女子里,算是最混的出头的,就连弘晖阿哥身边的大太监,明面上见了她也不得不摆出一副笑脸。
到了屋子里,馥蕾就看会弘晖阿哥从书桌的夹层里又拿出了一张书纸,对着灯火看了一会。
他脸上泪痕尤湿,一边看一边发呆。
馥蕾想了想,将脸盆先给放在了一边的架子上,然后过去就跪在了弘晖阿哥的脚边:“奴才伺候您。”
她轻轻地捧起了弘晖的一只脚,轻手轻脚的就把他的靴子给脱了,然后将脚给抱在自己怀里,额不重不轻地揉捏了起来。
“额娘慈爱,虽是对我颇有重望,最终还是依了我的性子”
弘晖说着说着,抬袖拭泪。
馥蕾跪在地上,赶紧顺着他的话头就道:“二阿哥说得极是奴才有幸,得在王妃面前曾伺候过几次似王妃那般慈爱仁慧的主子,莫说这府里,便是宫中也找不着第二个了”
弘晖心里难受,伸手就对着馥蕾道:“来”
这不过是一个地位再低微不过的女子了,他也并非宠爱馥蕾,只不过在这样内心十分寂寞悲哀的时候,可以有个人在身边软语安慰。
总是好过一个人对着空冷的夜。
馥蕾起身凑了过去,身姿如杨柳一般柔软。
她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了弘晖的胸膛上,伸手抱住了少年的腰:“二阿哥,奴才陪着您。”
弘晖伸手解了随身的玉佩赏给她。
这玉佩是一等一的品相。
馥蕾虽然出身低,但是进了王府也有一段时间了,整天在这富贵锦绣乡里泡着,好东西也见识了不少,这时候将玉佩捧到手上,已经知道价值非凡。
她不由得喜出望外,跪下来又磕头:“二阿哥能听进去奴才一两句,莫要悲恸伤身就是奴才天大的造化了”
一高兴,馥蕾得意忘形,顺嘴就说了王妃之前为了除去弘昀的一系列动作其实,除了花园里和弘昐阿哥的偶遇之外,王妃还安排了其他不少计划。
只是,弘昐阿哥十分谨慎,身边的人也颇有防备之心。
所以一直就没找着缝隙下手。
弘晖听着脸色就慢慢沉下去了。
他挥了挥手,对着馥蕾道:“我不高兴听这些,也不准你们折腾这些事端若是被我发现了,定然严惩不赦”
馥蕾脸上浮着尴尬的笑容,知道是自己一时多嘴了。
她赶紧连声称是,然后趁着弘晖阿哥还没完全发火,站起来捧着洗脸盆,就灰溜溜地出去了。
出去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脸盆,这才想着哎还没伺候二阿哥洗脸呢。
屋子里,弘晖伸手拿了小桌上弘昀送来的奶茶,大口喝了起来。
奶茶里加了黑波波和芋圆波波,另外还有桂花冻,倒是安慰了他饥饿的肚肠。
第二天一早,弘晖忽然就肚子疼起来了。
这疼痛来的还不是一阵一阵的,而是排山倒海似的疼得弘晖在床上抱着肚子就呻吟了起来。
馥蕾是睡在床下的,听见动静,哧溜就爬了起来又让人去要叫府医,又要扶着二阿哥方便。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