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沙滩的不朽巨人号犹如一头巨鲸。
尤其站在它的脚下,更能感受到渺小与孤单。
沙滩散落着行李与救援残留的痕迹,系在船舷垂进浅滩的麻绳是陆离回到甲板的唯一途径。
捞起随海浪飘荡的麻绳,陆离和站在浅滩的凯特说:“你上不来。”
“你帮我。”
“我做不到。”
从不朽巨人号离开再到回来的两天里陆离还没休息过。
“那我自己爬。”
陆离不再和执拗的凯特说什么,抓住麻绳,用手攀爬用脚固定,缓慢地爬到顶点,翻过船舷,脱力地砸在甲板。
洒着干涸血污的甲板静寂无声,海浪拍打船体的沉闷传导甲板,震动着钻入脑海,化作亡魂的哀嚎
躺在甲板上不知何时疲倦睡去的陆离惊醒,撑着甲板爬起。
麻绳绷得笔直,凯特只爬了三分之一,无力地抱着绳索。
陆离手臂没有力气,帮不上忙,暂时离开船舷迈上上层甲板。
如果线索在大船上,头等舱乘客们的套间是可疑地点。
贵族和富人们喜欢带着稀奇古怪的物件和年代久远的古董,而它们通常与诡异存在某种共性。
忽略地毯染上的深褐色,陆离推开半掩的房门,迈过散落的裤袜、先令、金币和烟斗,观察那些不属于套间原本事物的东西。
第一个房间没有线索,意外的是拉开的抽屉显露一把燧发枪和几颗子弹子弹,不是凯特的样子货。
陆离拿起燧发枪和子弹,前往第二个房间,然后是第三個,第四个,直到最后一间。
古董很多,稀奇事物不在少数,但没有陆离寻找的。
这么做行不通。
因为即使遇到线索,成为普通人的陆离也难以察觉其存在并忽略。
这时,陆离握住燧发枪,望向门外。
沉闷地脚步声从走廊由远及近,回荡而来。
攥着湿漉的裙子下摆的凯特赤脚出现在门外。
凯特出现的正是时候。
陆离问她:“和贵族商人们接触时他们表现过奇怪和异样吗。”
凯特目光频频落在床上:“哪种”
“像是遭受控制、和往常不同、性格身份不符。”
凯特回忆接触到的乘客,想起一名一等舱乘客的女伴。最后的晚餐时她呈现明显异样,诸如站立不稳,发出奇怪呓语。
听起来像是遭怪异控制或附身。
陆离让凯特带领前往其舱室。经过洒满血污的走廊,推开破损的木门。
散落的丝袜,床边染湿的痕迹、丢弃的内衣、粉紫色的镶入式玩具和细绳
凯特那晚看见的异样只是某种情趣。
“这里没有线索吗”
得到陆离确认的凯特让他出去,她打开衣柜,换了身方便行动的宽松长裙与鞋子,然后前往下一个可能存在线索的地点,货舱。
不朽巨人号上寂静无声,可以救的已经被镇民带回了海湾镇。只剩下他们和搁浅于死亡的遇难者。
举起油灯,微弱光亮照出几米。众多阴影蛰伏于货舱深处。
陆离和凯特行走在可能潜藏着怪异的货舱间,阴影随移动变幻,糅杂着崭新和木头味道钻入鼻子。
想在摆满货物的货舱找到一件未知的特定事物无异于大、大海捞针。
陆离没有太多时间可耽误。
几十分钟后,陆离忽然明确目标般搜寻,并很快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一桶煤油。
“你要烧掉这里”
凯特接过油灯,看着陆离拧开油桶,将褐色煤油倒在易燃的木箱和汽车上。
“如果它在船上,火焰会使其浮现。”
某种基于毁灭诞生新生的心理,凯特很快接受陆离欲将不朽巨人号付之一炬。
分析正确,陆离会得到答案。分析错误,则会得到一艘起火的船。
丢掉空煤油桶,陆离接回油灯,打开灯罩,将微弱的火苗凑近被煤油浸湿的木箱。
橙黄色的火焰逐渐蔓延,沿着泼洒的痕迹追溯上游,显露整座货舱的轮廓。
陆离和凯特站在货舱入口,熊熊火光映照着脸颊。
就在火焰不可逆转地将要吞噬货舱时,欢快跃动的火焰陷入静滞。
一道悠长地叹息在万物静籁之中缓缓响起:
“你为什么破坏人们渴望的宁静”
正等待此刻的陆离对声音毫无意外,视线扫过凝固在静止的凯特脸颊上的火光:“宁静指的是船上两千人所剩无几吗。”
“在陆地,无数人无忧无虑地生活”
“他们真正地活着吗”
声音陷入和火焰相同的凝滞。
“你是谁”陆离打破寂静。
“你们称呼希望之地索拉希姆耕地园”
陆离只猜对一半:他认为幕后存在致使一切发生的存在就在不朽巨人号上。
而是整座耕地园。
正如陆离见证列侬群岛的垂死,现在,轮到耕地园了。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个时候”
“因为只这个时间安全”
“请送我离开。”
“为什么这里不好吗”那道意识带着惊讶。
“现实过去了多久”
“三天”
“我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时间比例相等意味着陆离已经浪费了三天,而虚妄的美好不比残酷的真相更好,“我要到海姆找到灵塑,这是拯救荒芜之地乃至世界的唯一机会。”
最好的情况是沼泽地蔓延午夜城时被不可名状的存在湮灭。
最坏是沼泽地将世界吞食殆尽。
自称耕地园的意识答应了陆离,但要证明陆离能在真实的耕地园存活它会送陆离到距离现在几天后的灾难降临时。
“安德莉亚呢”陆离问道。
“那艘船吗你进来后它躲了起来”
确认安德莉亚安然无恙,陆离任由耕地园将自己送入新的梦境。
这里是耕地园的地盘,世界馈赠的诅咒头衔在“世界”本身面前毫无用处。陆离除了接受没有其他选择。
海浪声耳畔响起,陆离睁开眼眸。
刺鼻的浓烟,脚下的摇晃,海潮的翻涌,烧焦与血腥与死亡
眼前浮现的是遭受灭顶之灾后的不朽巨人号。
仿佛重演他在贝尔法斯特的经历一切正无可挽回的坠向深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