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内,视线昏暗。
这里是一座小屋,四面皆被精铁浇筑,铭刻符文,设有阵法
而入眼之处,皆是刑具,见之而生畏
李正景坐在阴暗的房中,神色平静。
在他边上,是一株普通的盆栽树木,以及一只奇形怪状的凡鸟,但沉寂无声。
过得片刻,便见轮值执法堂的内门长老谢长青,缓缓而来,手持簿册,一手执笔。
“师侄,好久不见,今日例行问话,不要紧张。”
“六日之前,原外门执事陈友语,被贬百灵城,遭凶徒所杀,此事你可知晓否”
“知晓。”
李正景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隔壁房屋之内,高长河松了口气。
“他能坦然承认知晓此事,想来问题不大。”
高长河这般想来,他知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早已传至万林县,因此李正景必然是知晓的。
若是故作不知,那么便是心中有鬼,十有八九与他脱不了干系。
正这般想着,便又听得声音继续传来。
“据本座所知,陈友语任外门执事期间,对你进行打压”
“而此次他被贬出山门,又是因为看管灵兽不力,险些害你丢了性命。”
“其实在本座看来,也许灵兽之事,是他故意害你。”
谢长青说道:“如此看来,你跟他仇怨不浅,是否想过要去杀他”
“弟子确实动过杀心”
李正景如实道来,摊手说道:“只是弟子本领有限,过往只是修行外功,而如今修成内气也未足一月光景,怎么敢去杀一个修成内气境界四十多年的外门执事”
“可是在陈友语被杀的前一日,你接下启星府万林县妖邪一案。”
谢长青说道:“既然你心知自身初入内气境界,本领浅薄,如何敢接下这等凶险之案”
李正景应道:“当时不知这名邪修的本领究竟多高,弟子初成内气,心中狂妄,自觉可以解决此案”
谢长青缓缓问道:“难道不是因为百灵府与启星府相邻,可以让你去杀陈友语”
李正景神色漠然,说道:“据弟子所知,陈友语被杀之时,弟子应该还在赶往启星府万林县的路上,此事怎么就与弟子能扯上关系”
“你根本不曾去往启星府万林县”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说道:“那一日,我不曾见你。”
来者赫然是一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出头,面白无须,气息颇盛,已是内气巅峰层次。
李正景看了一下他的腰牌,眼神眯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
内门弟子,陈阳
这个名字,近来可不陌生
这个隐于幕后的人物,这么快就浮出水面了吗
“无凭无据,就以你片面之言”
李正景打量着他,缓缓说道:“陈阳师兄,你在启星府万林县的必经之路作甚么莫不是为了截杀师弟”
“怎么你还想审我”
陈阳面无表情,然后朝着谢长青施了一礼,说道:“师叔,此人十有八九,便是杀陈友语族叔的凶徒”
“没有证据,不得妄言”
谢长青说道:“无凭无据,光凭你一句话,便要定他的罪吗”
陈阳还要说话,然而谢长青已是取出卷宗,扔在了他的面前。
“卷宗记录,他早上从山门出发,傍晚才到万林县。”
“而陈友语正午被杀,那时候他在半途,根本到不了陈友语所在的大寮城”
“他嫌疑不大,只是召来例行询问而已。”
“陈阳,你近来被调任为执法堂弟子,可以参与问话,但不能肆意妄为”
谢长青语气肃然,缓缓说道。
“谢长老”陈阳神色如常,正色说道:“弟子推断,若有神行符,他半日可到大寮城,余下半日,可到万林县”
“那你搜到神行符了吗”谢长青问道。
“没有。”陈阳沉吟道:“大约物证被他提前毁掉了。”
“神行符可不是俗物,对他来说,未必舍得。”谢长青嘲讽了一声,然后再度问道:“那你查到他在公事堂,换取神行符的记录了吗”
“没有。”陈阳微微摇头。
“你陈氏宗族,派了数十人前往大寮城,查到了有关李正景的线索吗”谢长青再度问道。
“没有。”陈阳继续说道:“凶徒一把火,灭尽了线索,就连周边的蛇虫鼠蚁,都已经逃散,御兽堂的贺清毓师妹,也没查出来。”
“那为何笃定是他”谢长青道。
“”
陈阳沉默下来。
总不能说,他亲自伏杀李正景不成,从而知晓对方并未直接前往万林县
更不能说,万林县后,他派陈冰和周墨半途截杀,结果二人今日身死
“谢长老,他与陈友语恩怨已深,又正好那一日下山,嫌疑最大而且”
陈阳语气严肃,说道:“大长老命弟子来查清此事,弟子定然不能放过一切具有嫌疑的人”
他抬出大长老来,当即让谢长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隔壁房屋之内,高长河微微摇头,叹了一声。
他心中也不确定,李正景究竟是不是那个凶徒。
因为别人没有神行符,白挂壁这小鸟儿定然是有的
尽管李正景初入内气境界,但是他却擒拿了万林县那一名内气上层境界的黑袍邪修
陈友语年纪老迈,不如盛年之时,未必就比那黑袍邪修更强
“既然涉及白挂壁这只小鸟,李正景有着护送它的功劳在,理应可以请出白霄尊者的令牌”
“这个陈阳,明显是不愿意讲究真凭实据,他搬出内门大长老陈竹的名头来,想要执法堂徇私,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形下,直接整死李正景”
“陈友语是羽化仙宗门下,他被人刺杀于仙宗管辖范围之内,影响极为恶劣,执法堂定要尽快破案。”
“若以陈竹大长老名义施压,那么此案凶徒无论是不是李正景,最后只怕都会将他当做替罪羔羊”
“如今看来,只有待老夫搬出白霄尊者的名头来,才可以压得过陈竹的名字,解决此事”
高长河这般想来,轻轻敲了敲墙壁,便径直离开,去请出白霄尊者留下的令牌。
谢长青的真气已通耳窍,当即耳朵微动,听得细微暗号。
“高师兄先走一步,是放弃这个李正景,还是另寻方法保他”
“陈阳倒是不足为虑,但若真是陈竹大长老授意,我恐怕也无力掺和此事。”
谢长青这般想来,却又见搬出了陈竹大长老名头出来的陈阳,此刻已经对他再无顾忌,站在了李正景的面前。
“陈友语执事,是被你所杀否”陈阳问道。
“你认为我修成内气二十余日,便能斩杀陈友语”李正景反问道。
“你初成内气,便力毙灵兽,此次下山,更是擒拿了万林县那一名内气上层境界的邪修。”
陈阳说道:“如此本领,要杀陈友语,只怕也非难事”
他如是说来,心中不免有着几分震撼。
但越是让他感到震撼,他便越是要杀李正景。
否则此子成长起来,如何能够压制
“案卷上应该写了,这邪修身受重伤,并且早已断了一臂,本领十不存一。”
李正景摊手道:“他就剩下这点本领,我若拿不下他,岂非有辱师门”
“李师弟的口才,着实不错。”
陈阳伸手入怀,取出一张纸来,说道:“那就不提陈友语之事,你可知晓,与你在万林县一同查案的陈冰与周墨,在今日下午,被人所杀”
李正景露出震惊之色,问道:“两位师兄死了吗死得可惨烈否”
陈阳面无表情,说道:“他们死在你归来的路上”
李正景更是诧异,惊道:“他们不是去万林县,调查陈友语遇袭之事怎么会死在这条路上莫非他们还挑地方去死”
陈阳近前半步,低声说道:“陈某知道,他们因你而死”
李正景叹了声,说道:“又是你一句话,要定我的罪这是羽化仙宗,不是你陈氏宗族”
“对了,我在万林县听闻,启星府和百灵府周边,死了十几二十个陈氏宗族的人”
“陈阳,你不如把近来被杀的所有陈氏宗族之人,都栽赃给我。”
说完之后,李正景面上露出嘲讽之色,说道:“反正都是死罪,债多不压身”
“今日审问,到此为止”
谢长青忽然开口,说道:“李正景,嫌疑洗清之前,你就在这里,不准离开”
声音落下,他拂袖而去。
陈阳见状,只得作罢,轻笑了声,看了李正景一眼,说道:“若寻不到凶徒,此案难查但既然我已认定凶徒,便自然能让你伏法”
李正景静静看着他,而心神落在金色书页之上。
运势那一行,仍无变化
今日之事,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枉我还以为这个隐藏在幕后的陈阳,是多么老谋深算的人物,今日看来也不过陈友语那样的角色而已。”
李正景这般想着,心道:“这样的人,真敢在脏腑养气内功上面动手脚”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