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娘子想开了,放手这门亲事,打算择日启程返回京城,潘二太太那颗一直挂在史大娘子身上的担忧之心总算能彻底放下了。
潘二太太是个真正凡事随缘的人。
世子爷突然退亲那会儿,她虽然也极舍不得这门亲事,想不通世子爷为什么要退亲,可得了信儿没多大会儿,她就想开了。
世间万事皆是缘法,婚姻更是讲一个缘字,缘起缘灭都是没办法的事,既然没办法,就该放手放心随缘随份。
可这话她不敢说。
她喜欢热闹,喜欢家长里短,闲人闲事,可回回她听了闲话,劝人家想开的时候,十有八九都会被怼,比如:
你又没孩子,你哪知道当娘的这份牵心挂肚,这份放不下的心。
你又不用当家管事,你哪知道这中间的左不成右不对多少烦难。
你一个人,又没经过男人成天沾花惹草的事儿,你哪知道这事儿有多糟心多熬人。
你福气好,娘家婆家没人不疼你,你哪知道成天被人难为是什么样的苦。
怼得多了,她就不敢多说多劝了,毕竟,被退亲的人不是她,她哪知道被退亲的难堪苦楚呢。
她看着大姐儿长大,打心眼里拿大姐儿当亲生孩子看待,她能做的,就是尽力帮着大姐儿,大姐儿说不甘心,她就尽力想着大姐儿的这份不甘心,大姐儿想怎么做,她就帮着大姐儿去怎么做。
虽然她真是不明白这有什么不甘心的,世子爷再好,也没办法了,就该放手,不放心,煎熬的只有自己啊。
现在,大姐儿想开了,她仔仔细细看过,又问了符太太,她和符太太都看出来了,大姐儿是真真正正的想开了,放手了。
潘二太太心情轻松的如同二月的春柳绿烟。
太子爷离开别业外出巡查前两天,潘二太太得了信儿,就开始对着平江城各家戏院的演戏单子,仔仔细细再三斟酌,挑好了几台戏,太子一走,她就要出门听戏去了
史大娘子虽然想开了,可她本来就不喜欢听戏,再加上还十分瘦弱,要安安静静的好好将养,潘二太太去听戏这事儿,压根就没去打扰她。
顾砚陪着太子启程走了,整个别业要料理收拢的事情极多,符太太要看着各处,等收拢好了,她还要赶紧赶回杭城。
符太太忙得团团转,尉家几位小娘子都要跟着她们阿娘身边学驻跸这种事儿,那可是可遇不可求,这一场大事,她们得好好跟在她们阿娘身边长见识学规矩学礼法,都没空儿。
还有,听说杨家那位五哥儿又来了,他们两家正议亲呢,这可是大事。
潘二太太想着杨尉两家这门亲事,她也很想去看看热闹,不过,符太太这个人不说闲话,她们两家议亲的热闹,要是在京城,倒有有好多人能打听打听好好闲话几句。
算了,她还是带着九姐儿去听戏吧。
头一天一场大戏,潘二太太和潘九娘子都听了个心满意足,第二天,潘二太太带着潘九娘子,早早就到了戏院,坐进了她那间头一份的包间里。
潘二太太非常喜欢平江城,平江城的什么都好中间,她最喜欢的就是这平江城的大戏了。
平江城的大戏处处透着精致讲究,听说头面都是真金真宝石,唱腔也极细致讲究,软软糯糯,听起来是真舒服
戏台上拉开大幕,咿咿呀呀唱起来,潘二太太靠着栏杆,看的专心听的专注。
“滚开”
一声尖利的叫声突然响起,潘二太太吓得一个哆嗦,潘九娘子吓得跳起来。
“滚开”
随着再一声尖叫,一个头发凌乱的小娘子手里握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冲进了潘二太太的包间。
潘九娘子一声尖叫,一头扎进了潘二太太怀里。
潘二太太紧紧搂着潘九娘子,抖着声音叫道:“人呢把她赶出去赶”
“你们都滚出去,不然我就杀了她”小娘子浑身散发着疯狂之气,举着刀子冲到潘二太太身后。
潘二太太紧紧盯着那把雪亮的短刀,吓的浑身僵硬,潘九娘子紧紧抓着潘二太太的前襟,用力挤在潘二太太怀里,抖成一团。
“姑娘有话好好说,这里是王府别业”一个管事嬷嬷话没说完,就被小娘子的尖叫打断:“滚出去再不走,我就杀了她”
小娘子将刀架到潘二太太脖子上,“让她们出去”
“你们出去出去”潘二太太吓的一动不敢动。
“我家姓陈,我大哥我二哥,我阿爹,我翁翁,我曾祖,我们陈家一门四代人,在海税司做马做牛尽心尽力,我们一家四代,就算没有功夫,还有苦劳吧”
小娘子手里的刀架在潘二太太脖子上,挨着栏杆,用尽全力的哭喊着。
“你们这些贵人,你们争权夺利,你们要夺海税司,要夺这个,夺那个,你们夺来夺去,你们就把我们这样做牛做马的人家拿出来杀,你们就来杀我们
“我的哥哥,我阿爹,他们犯了什么错他们有什么罪我们家有什么错你们要抄了我们的家,你们凭什么
“我阿娘死了,我阿娘年年施舍月月施舍,她救了多少人,帮了多少人,她那样的人,她连一只蚂蚁都不伤害,她有什么错你们要逼死她
”就因为你们是贵人么你们凭什么“
小娘子放声哭起来。
包间外早已经乱成一团,坐在楼下的护卫们冲到包间门口,趁着小娘子的哭喊,两个护卫悄悄往包间里挪进去。
在小娘子放声大哭,抬起握刀的手擦泪的瞬间,两个护卫一个箭步,一人拽一个,将潘二太太和潘九娘子猛的拽过来。
其余的护卫急冲进来。
“不要过来”
小娘子看着猛扑上来的护卫,双手握刀,用力插进自己胸口,迎着潘二太太惊恐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化成厉鬼,也要”
潘二太太瞪着小娘子胸口涌出的鲜血,再也忍不住,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