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按部就班,什么都没变,又好像是无形之中悄悄变化了什么。莫不是今天的饭食里倒了许多醋怎地这牙就那么酸小福子一众人等捂着嘴直嘶嘶。哦,是这该死的爱情的味道。
祁琰右手上的布条也在随着皮肤愈合一点点减少,这会儿子太医又提着药箱过来给他换药了。甫一露出手掌,那掌心久未见风捂出来的白净程度让姜妤看了是自愧不如。
但在下一秒,那调笑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伤口是那样扎眼,结了深色的痂像条让人看了就厌恶的蜈蚣。她握住双手指甲扣住手心,那碎掉的茶盏尖口朝上,手掌猛地一砸在上面,这得多疼啊
她垂下眼眸,不敢再去看。如果那天再小心一点就好了,若不是碰上木架他也不会慌乱地冲过去,愧疚的心情悄悄浮了上来。
他只是撇了一眼,太医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紧跟着神色一扫,顾不得拿上家伙就先退了出去。
“过来。”姜妤缩着脖子,像只鹌鹑一般迈着小步走过去。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心疼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尽数写在脸上,一下子被人人戳中了心声姜妤只好又把头埋低了几分,低声回了个单音节:“嗯”
看着她的动作,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的眉梢都不可抑制都流出笑意,等笑够了,说道:“帮朕包扎。”
她抬起头,与祁琰眼底的点点星光撞了个满怀,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他。表情仿佛在说:确定要这样吗她的女工功夫他也是有目共睹的,也就还那样吧。
心里很抗拒,身体倒是诚实。药膏已经抹完,轻轻压下他的四指布条从手背绕上来。
一阵清凉从手上蔓延,像是春天的威风卷起花瓣飘在他心上。眼前人正伏在他膝上,嘟起泛着淡粉色的唇,正用自己的方式缓解他的痛楚。
“给琰儿吹吹就不会痛了。”祁琰的思绪又回到了从前。小时调皮,爬上树摘花一不留神从树上跌落,母后发现先是板起脸来教训他一顿,而后又心疼地帮他吹拂伤口。
是啊,吹吹就不会痛了。结了痂的伤口哪里如鲜血淋漓的时候疼真是傻。
修长的手指盖住她的发顶,万千情绪积压在胸膛就要释放出来,他真想就这样永远把人圈在自己身边,可真正落下来的,不过是再轻柔不过的力道。细柔的触感落在指尖,顺着血流钻进他的心脏。
祁琰闭上眼,这只手上沾染了太多罪孽,拔剑斩人首时都不曾发抖,现下倒是不知放在哪里为妙。他深知她不是笼中鸟,这样的念头还是早些打消的好。这段日子,祁琰的心里何尝不是在做斗争
出事那晚,六安问过,他怕什么他能怕什么
若说那天所做的一切是明白了自己的内心,那此刻就是能确切地说出了。
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坐拥这大好河山。他已经足够强大,所有人都必须看他的脸色行事。可是在她面前,他都是永远矮上一头的那个,怕她离开,怕她生气,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他的心。
姜家二女,嚣张跋扈,贪生怕事。如今看来好像不是那样,若真是害怕惹祸上身,怎会做出有辱父亲脸面的事要真是娇宠长大的官家女,怎会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久居深宅的姑娘,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她是云雾中的太阳,也是混沌黑暗中的星光。
她陷入危难,他便慌了心神;因为在意,所以怕她离开;因为心动,所以想抓住她再不放手。
情绪渐渐散去,顽劣的心性又充斥了内心,他假装抽回手,眉毛一挑:“好疼,姐、姐。”
一字一顿,像是玩世不恭的纨绔公子哥,身体后倾碰上椅子背,双腿大大咧咧地敞开,姜妤放在他膝上的手肘失重,成卷的包扎布脱手从御案下边钻过咕噜噜一直蔓延到门口。
她愣住了,上次听他嘴里吐出这称呼还是觉得惊雷在耳边炸响,这次,照样是语出惊人。真是又好气又羞人,之前叫叫也就罢了,他装傻她不知倒是没有那么尴尬,现在可是什么都知道了啊。这姜家女不过芳龄十九,祁琰是二十有四,都成老牛了还这么称呼嫩草,真是好不知羞
心里忍着一口气,姜妤下意识就回:“那就忍着。”
“嗯”祁琰明显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坏了,刚才一时心急口快倒是从嘴里吐露出来了,没成想却是忘记了两人的身份。
“陛下您先忍着一点儿。”姜妤打着马虎眼,巴不得祁琰赶把那句话忘了才好,“这包扎哪有不疼的呢不缠得紧一些到头来还是要返工。”
眼看着手上的活就要完成了,姜妤释放出一口气。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之前上学那会儿救护知识的普及,左一圈右一绕看得可是明明白白。
但是有个词叫眼睛学会了手却没跟上,头一次给人包扎,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如此想着,刺啦一声将布条撕开,手一收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便诞生在眼前了。
顶着臭脸的大魔王一伸手就露出了少女心的蝴蝶结,这很反差萌啊有没有姜妤笑得一脸鸡贼。
年轻人啊,做什么之前都要过脑子,称呼不是瞎叫滴,看吧,这次不就吃了跨越时代的亏
她提醒一声:“好了。”
祁琰看着某人的杰作,嘴角是狠狠一抽,眼都要看歪了,语气里是满满的不确定:“这是什么”
“您不懂,年轻的姑娘都喜欢这个。”她倒是笑得一脸坦然。
这句话祁琰是深深的记下了,以至于到了后来,姜妤望着满屋子的蝴蝶结装饰是狠狠砸墙,一掌按下祁琰手里的公务不由分说就把人拽了过来,指着就问:“你把头饰上的流苏弄成这样我倒是能理解,但这肚兜做成了这样是几个意思”
祁琰摊手:“不是你说的年轻姑娘都喜欢”
姜妤: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