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路斯的手掌满是鲜血,浓烈的血腥味像一只大手扼住罗斯菲尔的喉咙,血液从桀路斯的头发流到脸上,从刀削般的下巴汇聚起来,一滴一滴落到罗斯菲尔洁白无瑕的鞋面。
罗斯菲尔颤抖着伸出手,跟桀路斯的手相握,列威斯统领不,应该是已故的列威斯统领的鲜血沾染了罗斯菲尔的手掌。桀路斯松手回到空地的中央,剩下罗斯菲尔一个人,呆呆地低头看着手上的红色。
桀路斯张开手臂,抬起腿登上玛弗朗兹的尸体,宛如登上专属于他的幼稚颁奖台。
罗连看着意气风发的桀路斯,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杀死了一名凶恶七等级的虫鬼,很难想象这个用屁股比赛走路的家伙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桀路斯慷慨激昂,踩着尸体朝在场所有的贵族、士兵和虫鬼们道:
“你们的地板太干净,不适合我们这种人踏足,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处理了一下,你们不会有意见吧”桀路斯环顾四周,除了赋名之人,其余贵族都目光闪躲。
桀路斯神情一变,语气从调侃轻挑变得严肃,他迈下尸体,挺起胸膛绕着尸体踱步,皮靴踏在血泊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踩水声:
“在你们考虑怎么使用负珈帝罗制服我,并对外宣称桀路斯被虫卵支配了精神之前,我只想问你们几个问题,几个会有人知道答案的问题”
桀路斯脸上的交叉伤疤浸满鲜血,在黄色柔和的萤石灯下发出幽深的光,他的眼神锐利,穿过空气直逼人的内心。
“伯妥为何在涅文西斯的一年外交事件后叛变列威斯就加入了黑暗舟组织是谁庇护着冬日会,使冬日会被黑暗舟腐化并且侵入唯阳又是谁为伯妥提供了庇护所以躲过洗血大会当列威斯成了被驯服的家禽,我就知道唯阳的末路到了。”
“混账”一名歇斯底里的女性腾地站起来,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汗水模糊,凌乱的发丝紧贴脸颊,她扶了扶头上带着的蕾丝礼帽,手腕仍在颤抖。
“唯阳帝国的荣光不朽岂是你这个虫鬼能够亵渎的”
“这位愚蠢的女士,我当然会找出问题的答案,只要有我桀路斯在,弥彭斯便永远是曾经的弥彭斯。从今天开始弥彭斯将会脱离玫瑰之蛇,不再是唯阳的鹰犬,而是作为真正的王座之剑行动。”
除了因愤怒而站起来的女士的粗重呼吸声,群山宫殿中鸦雀无声,只余桀路斯沉静有力的话语回荡。
莱尔像是被桀路斯鼓舞,陷入了回忆,默默道:“桀路斯一直都是这样,看起来不太正经,总喜欢和我们玩各种奇怪的游戏。但是他明白列威斯内部的腐朽,也清楚唯阳的破落,所以决心重振弥彭斯曾经的辉煌。”也许有点迟,但莱尔开始庆幸自己终于觉醒了力量,能在桀路斯的麾下伸展拳脚。
温图丝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毕竟他曾经是那个人的手下。”
“那个人”罗连问道。
“卡冯斯弥彭斯。一个不是虫鬼,却成了虫鬼们心目中最耀眼英雄的唯阳人。”
卡冯斯罗连之前从西格莉德的口中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他不是被虫卵控制,一夜之间发狂杀掉弥彭斯”罗连不敢再细想下去。“他不是虫鬼那是个谎言”
“没错,那是个谎言。”温图丝抢过了话头,“我来告诉你吧,被蒙在鼓里的家伙。”她看向罗连,后者一脸懵懂的样子让她很是不爽。温图丝随意地用手拨弄着红色的中长发,一脸无趣又仿佛全知全能。
莱尔打算阻拦,温图丝的言语却更快一步。
“你正是他的后代啊,罗连。”
莱尔显得局促不安,“温图丝”莱尔伸手,想至少让温图丝别再说下去,但温图丝却觉得无所谓,她瞥了一眼莱尔,就像看见在老师面前战战兢兢的好学生,“别太听话,莱尔。”然后转头继续向罗连说道:
“你的父亲是整个唯阳历史上最伟大的人,他一手建立了弥彭斯,改变了唯阳面对涅文西斯时不平等的外交地位,结束了唯阳依靠牺牲和税奉才取得短暂和平的半殖民国身份”
罗连已经惊讶得说不上话。
“这也难怪桀路斯想要杀了你。”温图丝玻璃般清澈的眼睛像要吞噬掉罗连。
“他一生追随的人,卡冯斯,当时决定要毁灭弥彭斯的时候,一定把将来光复弥彭斯的希望放在你身上,而不是他。你这个废物啊,可是夺走了桀路斯的理想可谓责任重大”
罗连眼前的画面旋转,眼前的温图丝在崩解分散,眼耳口鼻仿佛成了一张揉皱的锡纸,这种感觉又出现了,罗连头痛欲裂。
仿佛群山宫殿的地面鼓起,与天顶相连,罗连甩了甩头,看向被人群包裹的桀路斯,“卡冯斯是我父亲”
还记得闲聊的时候,老金说过一句话:要彻底改变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让他被雷劈中然后老金哈哈大笑,罗连理解不了这种无聊的玩笑。
然后老金眯着沧桑的脸看着年轻的罗连说道:
或者,告诉一个可怜的孤儿,他的父亲是谁。
“你有什么证据”
“桀路斯说的。”温图丝取下黑色圆礼帽遮着脸偷笑,罗连的反应让她很是高兴,“你可以问他,不过据我所知,他是不会拿卡冯斯开玩笑的。”
罗连不是一个喜欢包揽担子的人,特别是光复弥彭斯这种空泛遥远的目标,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改变
一开始是保护小诺,然后遭受危机的国度,临危受命的弥彭斯,最后是可能跟弥彭斯扯上关系的自己,无论怎么想都不妙。
所以桀路斯他才说要杀了我,来证明他自己才是那个要光复弥彭斯的人
神明主动握起了拳头,罗连感受到手臂的用力,这是神明跟自己共同进退的表态。
“还有一个有趣的地方。”温图丝帽子往下移,露出狡黠的双眼,她看着罗连缓缓吐出几个字:“记得桀路斯说过你体内有七颗虫卵。”
“不不可能”罗连一下子难以接受。
“对,我也觉得不可能。”温图丝耸耸肩,重新戴好礼帽,一旁的莱尔开口澄清道:“一名虫鬼身上是不可能同时存在两枚虫卵的,这是常识。”
“你想说胡说八道的对吧,我可没有。”温图丝不屑地扭开脸,“信不信由你。”
罗连的情绪极不稳定,被欺骗和蒙蔽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连自己体内所谓的“神明”究竟是什么,他现在也产生浓烈的怀疑。
突然,宫殿空地中央又起了冲突。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