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寂静号以后,罗彬瀚还在不停地拉扯自己的衣服,试图从上面找到一点雨水的痕迹。但它们也已跟着黑猫一起失踪,只有那个旧蝴蝶结仍旧稳定地攥在他手中。他曾经想把它埋回原地,可黑猫带来的梦境叫他心不在焉,以至于进了船舱后才发现自己仍然带着这沾满灰烬的遗物。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东西。也许应该把它埋回原地,但时原路返回太费周折,把它扔进垃圾箱也是个办法,但那又似乎很缺少尊重。况且没准他们还用得上这东西罗彬瀚不懂技术细节,不过他总觉得这玩意儿没准就和那枚消失的指骨一样,可以搞点招魂仪式之类的。
在他为这件事转动脑筋时,荆璜突然叫了他一下。
“喂,刚才发生的事,先别跟那个死灯泡眼提。就直接说我们跟过去找人好了。”
罗彬瀚瞄了他一眼,故意吃惊地说:“什么少爷你打算去追老莫他哥这样真的不好吧,咱们这耗子撵着猫跑合适么”
“你少逼逼。”
荆璜的表情十分不爽,似乎连一点和他顶嘴的兴趣也没有。那不免让罗彬瀚觉得有点失落,但同时也很新奇。他说:“少爷,你说老莫他哥是追凶手去了吗”
“应该是吧。不然那个神经病怎么可能丢下冻结随便跑路。不过就算是帮人报仇,他这种行为也是违背派出员纪律的。到时候看中心城怎么追究。更何况他本来还在追捕冻结要不是那些矮星客已经到了,我也不想放过那家伙。”
罗彬瀚终于忍不住了,他说:“少爷,奶茶妹那帮人就这么一直跟着你”
“是啊。虽然偶尔也有甩掉的时候,但基本上很快就会被找到。他们内部有能听见浪潮之声的神谕歌者,是不可能长期瞒过去的。非要找一个他们暂时还进不去的地方,那就只有几个原种的梦境了。”
“他们到底图啥”罗彬瀚沉重地问,“是你脑残粉啊”
“永光预言。”
“啥”
“徼绤槖一直在追逐永光预言,想要让那个预言按照他想的方式实现。很久以前他应该也找到过陈游之,只不过那时陈游之的原身还在王庭的神殿里,连掌教也在白河寻剑。虽然那家伙活得够久了,估计也不敢真的去找死吧。”
荆璜开始意味不明地冷笑。但罗彬瀚并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他只是一心一意地问:“所以到底谁他妈是脚细驼”
“矮星客的首领。在青山都留下的典籍里一直叫他徼绤槖。”
荆璜抬起右手。翠星们纷纷从里头钻出来,用罗彬瀚故乡的语言在空中排出“徼绤槖”三个字。罗彬瀚盯着它们看了半天,感动地说:“您能整点阳间的字吗”
“这他妈是你老家的字啊。”
“是我家的我就得认识啊你给我数数这船上多少根钉”
“古有宗圣,徼于天地,以道为空槖,而欲仿其形,絺之绤之,夺为人理。他的名字是从这段话里化出来的。你要是记不住的就叫他大宗师好了。”
“我不。”罗彬瀚不甘心地说,“老子不得让他占这个便宜。我看他找完你姥爷又找你,反正就是得整个预言之子是不是”
“差不多吧。”荆璜不太高兴地回答。
“那我懂了。”罗彬瀚深邃地说,“他丫不是粉丝,就是一星探,你要成了他就是你经纪人。那以后我就叫他经纪人。”
荆璜看起来更不高兴了。他在罗彬瀚绕着他大喊经纪人时一脚把后者踹翻。罗彬瀚一个打挺又从地上跳起来。他准备用乐潘普伦西的调子献唱经纪人之歌,但这时莫莫罗和乔尔法曼也回来了。他们睁大眼睛看着罗彬瀚在舰桥室对荆璜单膝下跪。
“呃。”罗彬瀚说。
“罗先生,你在说什么经纪人”莫莫罗好奇而无辜地问道,“玄虹先生要和什么公司签约了吗”
“没,没,别胡说。”罗彬瀚赶紧说,“咱少爷干的无本买卖,条子见了都要鼓掌,又不缺钱又不好玩这个,正经人谁签约啊。”
他有点尴尬地从地上站起来,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十分殷勤地把莫莫罗拖到书架边坐下:“老莫,来,说说你刚才出去打听到什么没”
莫莫罗摇头说:“看来达达图巴先生也不知道前辈的消息。我还找到了一些曾经见过前辈的人打听,但是都说前辈当时看起来很正常呢。只有一位猫人先生告诉我前辈曾经在问他买花的地方。”
罗彬瀚的表情僵了一下。他瞄了眼荆璜,看到后者在冲他皱眉,于是说:“他买花干啥”
“嗯,好像是说想用鲜艳点的花送给一个有点缘分的女孩。不过后来听说这颗星球的环境不是很适合花朵长期保存,所以又改变主意了。我想前辈说不定是想送花给乌奥娜女士,向她表达一下”
罗彬瀚心虚地答应了几声。他还没想好是否应该把最新消息告诉莫莫罗,以及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式说。这事儿到底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呢他也说不上来,但出于直觉他却站在荆璜的立场,觉得这事儿难以对莫莫罗吐露。最后他只得拍拍莫莫罗的肩膀说:“没事,反正我们也知道你哥往哪儿跑了,管他什么理由,直接追就完事了。”
“嗯,没关系的,罗先生。我相信前辈一定有非常重要的理由,绝对不可能是叛逃之类的。”
“对,对。”罗彬瀚心不在焉地说,“他能叛哪儿去啊经纪人公司”
荆璜把他从莫莫罗身边拽开,又让莫莫罗跟他一起去雅莱丽伽的房间,讨论关于寻人路线的问题。他没有叫上罗彬瀚,而罗彬瀚也感到自己颇难在这个时刻面对莫莫罗,于是决定中途溜号。已经确定要跟着绾波子离开的乔尔法曼也没有去,她直勾勾地打量着罗彬瀚的手。
“你为什么拿着一个蝴蝶结”她问。
罗彬瀚赶紧把手里的丝带蝴蝶结揣进口袋。这会儿他那异常宽大的衣袋里已经被杂物挤得鼓鼓囊囊,很难平安地容下这么一个脆弱的小东西。他用手兜着它,嘴里说:“我一时兴起买的。刚才路上又给一黑猫绊了一跤,摔脏了。”
“它挺好看的,不过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风格。”乔尔法曼困惑地说。
“对,对,我这不给少爷定妆吗”
罗彬瀚随口答了一句,然后便迅速地溜走了。他终于想好了安置这个蝴蝶结的去处,那就是寂静号里塞满了各种奇怪物件的小仓库。他鬼祟地迈进仓库内,把蝴蝶结放在一个奇丑的章鱼娃娃旁边。
这时有人在他背后说:“我很好奇你这么做的理由,先生。”
罗彬瀚回头看了一眼,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他最先看到李理血一样的红色外套。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