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日,因为镇民得知莫然居中来了男子,纷纷前来确认,婶子们就怕是陈家儿子没有弄清楚情况,白白让恩人遭殃。
言漠出面解释了多次后,大家这才揣着对屋内人的各种好奇,各自散去。
这段时日,奇铭频频出现在各州之间,自是能不露面便不露面,同时也是防着他那当皇帝的弟弟找到他,抓他回去干苦力
见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奇铭水袖一挥关了大门,抱住言漠就想狎昵一番,却迎来无情一掌
“王爷日理万机,不该耽于享乐”
奇铭倒也不意外,整整仪容道:“陛下毫无人性,这个辅政王不当也罢。”
“哼呵”言漠难得见到对方吃瘪,“以前都是你治他,没想到,还有他治你的一天”
奇铭笑笑道:“他早该学着自己处理朝政了,况且,那帮大臣就怕我谋朝篡位,巴不得我离开京城呢。何不圆了他们的心意”
言下之意就是,永远只有我治他的份儿
闻到愈发浓烈的沉香气息,言漠耷拉着眼皮正想拉开距离,却忽闻门外有人抵达
“主子,驿站中来信了。”
言漠开门一看,果然是肖韧,她垂眼看着信件,发现那上面写着她的名字:“是我的”
接过信件浏览后,言漠露出微微一笑。
奇铭看在眼中,挥着袖子示意肖韧赶紧退下别来打扰。
言漠眼珠一动,从桌案上拿起一袋小食往外一扔
只听啪的一声,被刚想走的肖韧一手接下
“板栗可治反胃吐血,乡亲们给的。你常年饮食不规律,这袋就归你了”
肖韧垂眸一看,隐隐露出的板栗是生的但不论如何这是主子的赏赐之物,他理应谢恩:“属下谢过王”然而话语未落,就看到王爷突然出现在面前,他感觉到一股不详
“爱妃思虑周全,是本王疏忽了。”奇铭微眯肖韧,无形中似有一股熊熊气势,他弯着嘴角,笑得灿烂,“肖韧,从今日起,这一个月,你只能吃板栗,好好治治你的胃。”
“王王爷”肖韧的脸色比被板栗噎着还难看,他单膝跪地求饶道,“属下再也不敢收王妃给的东西了恳请王爷法外开恩”
“什么法,什么恩哪”言漠嫌弃死了奇铭的幼稚,一把拉过对方,耳语道,“好歹是他的后代为了救我,把我送到了师父那,我们不该对他好点吗”
“嗯,说的也是”奇铭顺势贴上对方交头接耳,似乎很热心的样子,“既如此,本王该给他寻门好亲事才对”
言漠点了点头道:“你有合适的人选”
“人选不重要,能尽快成亲才重要”
看着王爷、王妃偷偷交谈不止还时不时看自己一眼,肖韧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肖韧。”
“属下在”
“听闻圭州的姑娘个性强悍,本王要你暗中查探一番。”奇铭说着顺手拿过潘婆子缝制的女装扔给对方,“既然是秘密查探,自然需要乔装打扮。”
看着王爷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纯爷们的肖韧盯着女装,简直欲哭无泪:“王爷,让属下扮成姑娘去接近圭州姑娘,是不是过分了点”
奇铭回首笑看满脸疑惑的言漠示意别着急,继续道:“只有扮成姑娘,你才能深入敌方内部,才能真正了解她们”
“”言漠大概知道了,奇铭这是想把肖韧直接扔进姑娘堆中,方式可谓简单粗暴
“王爷,只是探查民风而已,真的要”
“你不愿”奇铭说得轻描淡写,却能中伤对方,“那就给本王消失,别回来了”
“王爷别呀属下这条命是您救下的,到死都该为您效力扮姑娘而已”肖韧咬咬牙,狠狠道,“属下照做”
“很好”见诡计得逞,奇铭望着无语的言漠挑了挑眉
言漠有些受不了对方的样子,掸掉奇铭的手,拿上火把与苍泣兀自往外去。
“爱妃要去哪”
“你不宜露面,就别跟来了”言漠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奇铭动作迅捷,拿过桌案上的东西立马跟上
“夫人不用担心,这样就好了”
奇铭特意戴上面具,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言漠走了
院内池边,只剩肖韧看着女装生无可恋到差点褪色
夏风习习,飞身来到石英矿内,冰凉的空气迎面而来,奇铭紧跟言漠后头,面具映衬着火光变化莫测,在深幽的洞穴中显得魔幻又可怖
言漠时不时回头看看那个熟悉的面具,如今奇铭再次变装窦万,已经不需要上演各种扭捏来掩饰了,想到魔鬼面配上各种兰花指、娘娘腔,一定很逗,她倒觉有些可惜。
“既然你都变回窦万了,就该有窦万的样子。”
“夫人不用可惜,必要时刻,我会拿窦万来自保的”
面具下,奇铭浅浅一笑,幽沉的声音回荡在矿洞中,打破了面具带来的可怖感。
“嗯我很期待”言漠看着对方挑了挑眉毛,继续在洞中寻找蛛丝马迹
“言儿,你为何来圭州”
言漠捡起一块碎石英看了看,没有立刻回答,连着几日查看下来,她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任何痕迹。
“你是来寻墨玉的,对吗”奇铭没再绕弯,直接相问,“你与墨玉通信用的是瓦楞密信纸,而读信需要用到特制的琉璃片。石英石正是琉璃片的原材料。圭州虽不盛产石英,却也发现过几处小型石英矿。只是,墨玉行事诡秘,你如何确定他在圭州”jujiáy
“我并不确定。”言漠沉声回道,“就连这处小矿都是偶然发现的。镇民上山寻宝,却说这里的洞口原本就有了,只是比较小而已,在挖掘过程因为地面不稳,那些壮丁才会掉落于此。
制作琉璃片并不需要大量的石英石,根据壮丁的描述,小洞的大小无法通人,却可以让山上的小型野兽通行。这样的上下高低落差,普通野兽能下来,又要如何上去呢”
“除非那只野兽是”
“啊我不是笨鸟我不是笨鸟”
天光照射下,言铭二人双双抬头,就见熟悉的身形盘旋在上空
长臂一展,两人分身踏步,越出洞口便追着金刚鹦鹉行进
笨鸟越过婆娑的树影,一路下山,直奔通往清源镇的乡道
绿荫成林,言铭二人刚下山,忽觉一阵银光袭来
奇铭下意识偏头这才险险躲过凌厉的剑锋
面具在威力殃及下,瞬间一分为二
言漠当即抽出苍泣欲弹开敌剑,却被对方快了一步
来人高高挑起佩剑,向上绕了半圈再次抵上奇铭的咽喉
“”言漠提早大步一跃,撞开开奇铭后以身阻挡
“”幸得墨玉收手快,冷剑架在言漠的脖子上散发着寒气,剑身虽未再动,其上覆盖的剑气却盛气凌人
“家主”苏因接下落脚的鹦鹉,从一旁快速冲出,却不知该帮哪一边
“言漠让开他是莫家的仇人”
言漠一手拦住身后的奇铭,双眼坚毅:“他从不是莫家的仇人,我不会让你伤他分毫的。”
“为什么他可是老皇帝的儿子是老皇帝派人屠了整个莫家”墨玉双眼猩红,嘶声指责“是你忘记了仇恨你们都忘记了只有我记得
说你们把老皇帝藏到哪儿了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以放过他,但我必须手刃老皇帝”
奇铭:“”
“不说好啊你们仗着手握大权肆意屠戮,找不到老皇帝,我也会找小皇帝算账”
“墨玉当今陛下与莫家案毫无关系”
“只要能让老皇帝尝尽苦头,杀一个小皇帝算什么”墨玉几近丧心病狂,冲着对方大吼“你不过是莫家千百年后的后人祖先的仇恨,你自然可以轻描淡写”
“言儿从未对此轻描淡写”奇铭难得愤怒异常,咄咄逼人“她三渡鬼门关,一次是莫家庄,二次是吃人岛,最后一次是皇宫与我生死相搏,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她差点命丧黄泉是莫家永无抬头之日
你还不明白吗复仇的代价是让仅剩的莫家人为恨前仆后继就算能留下年纪小的,他们也会成为罪人之后,难以善终
冤冤相报只会带来更多的牺牲,而你们是莫家仅剩的血脉”
“你不过是想为老皇帝开罪我不会上你的当”
“若我想为父皇开罪,我会说他曾是皇帝,拥有世间一切生杀大权而莫家这座秘密堡垒并非由他组建确立,他有意拨乱反正,才会牺牲莫家”
“这还不是开罪吗简简单单一句拨乱反正,一句牺牲其背后埋葬的却是莫家上上下下七十余口的性命他凭什么”
“凭他是皇帝,曾是我们莫家宣誓要世世代代效忠的主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众人惊望回头
乡道上堪堪行来的正是岚伯驾驶的马车
“寞雨”
“真是寞雨你没死”
子恁与百生终于见到长大的寞雨,两人下了马车,直奔墨玉,冷面在玉凌州的帮助下才顺利下了马车,跟在后头
见到昔日的伙伴,墨玉愣了愣神,但下一刻,他的吼声让所有人驻足原地
“二当家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岚伯上前两步站定在墨玉与言漠之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莫家上上下下皆为皇室效命,不论生死。这是莫家的使命。
而我们作为杀手,从生到死,活得都不会光彩。
如今,使命结束了,莫家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活着了
一切恩怨该了结了,你们都自由了”
“呵呵”墨玉冷笑自嘲,“让我们几个小辈自由,牺牲了整整一个家族为什么他作为皇帝就不能绕过莫家呢”
“因为莫家拥有太多的秘密”说话间,岚伯的语气越发沉重,“如今,皇室不再追杀,我们也不用再隐姓埋名,你们都能过得安稳,就够了”
“”想起失去父亲的痛,其实百生更想认同墨玉,但报仇不仅意味着冷面与楼大夫都会死,好不容易死而复生的大当家、少爷、岚伯、牡丹婶,甚至还有小玉公子都会因此丧命,思及此,他的内心便会陷入矛盾
“即便如此,我我不能”墨玉拼命摇着头,悲痛道,“我不能原谅这一切”
“只有放下仇恨,莫家后人才有活路,墨玉,你真的要夺走他们的生机吗”岚伯说着,指指子恁与百生,以及小玉与一脸懵懂的冷面,“太子救了子恁,王爷救了我而言漠为了莫家几渡生死门如今她与王爷结为连理,也有了后人。
其实,命运早已将莫家与皇室连结,我们亦无法从中摘清
墨玉,就让恩怨结束在我这一代罢”
“墨玉,父皇欠你们的,我来偿还。”奇铭接过话头,诚恳道,“剩下的莫家人,由我守护”
“”墨玉看着一众亲人,内心百味杂陈,这半年来,他一想到当年未能与众人并肩,悔恨与不甘就会滋长
是他没有守好莫家要他如何能够放下如何放下但是,但是
“啊啊啊啊”
“家主”苏因见墨玉弃剑疯叫着离开,赶紧追上
“啊我不是笨鸟小子好样的”
笨鸟出奇地没有追上苏因,而是扑棱着翅膀停在了言漠肩上
“小子好样的小子好样的”
“大当家放心,我会照看好家主的”苏因说完这句,根本没管鹦鹉,一个闪影追着墨玉便消失了
“”言漠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惆怅郁结,她明白,深仇大恨岂是三言两语能全然解开的,而她应该
“言儿,我说了会守护剩下的莫家人,绝非虚言”奇铭看出了对方的心事,一把抓住言漠,就怕对方随时会消失“其中也包括墨玉”
“我信你,狐狸。只是,我需要时间,他们更需要时间,墨玉,也需要时间。”
奇铭顺着目光望去,他知道要一切淡然,不管是谁都需要时间他紧紧握了握了言儿的手,最终还是在万分不舍中放开了对方
临走时,言漠特意带走了那块写有“莫然居”三个字的木牌,并将之挂上马车。
“记得来莫然居寻我。”
言漠说着敲了敲木牌,给了奇铭一个不舍的微笑。
“好”奇铭温声应答,虽只有一个字却倾注了他心中的所有情意,经过几番目光缠绵,他最终目送着马车离开
因为担忧弟弟的安危,他决定带着笨鸟先行回京。
树影沙沙,尘土弥散,乡道上因为众人的离去而变得静悄悄的
夏风送语,吹过阡陌缓缓传递着在无形中抵达了镇内。
扮成姑娘的肖韧已经完全融入其中,正与一群小娘子有说有笑,殊不知,他的主子又一次把他忘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