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如同筛子,到处都是钻出来的眼子,时时刻刻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纵观整个北疆,跟这镇北侯府又有几分不同呢
翌日,羊城芙蓉渠一处茶肆雅间内。
晏清与郭佳相对而坐,秋桑与红妆在外间候着。
依湖而建的茶肆,临湖支出一臂,连着一栋架在湖上的小楼。
小楼高四层,每层仅一间房,坐落在荷塘幽深处,将俗世喧嚣尽皆挡在这一方天地之外。
“这倒是一个议事的好地方。”
晏清浅抿清茶,“郭小姐费心了。”
“兹事体大,不多费点心,就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不楚。”
一改昨日骄纵任性的模样,端坐净室之中,捧着清茶,此时的郭佳端庄娴静得仿若换了个人。
“只是纵然躲进这与世隔绝的茶肆中,也不过只能甩脱那些人一时。”
晏清轻搁茶杯,抬睫看向犹有所思的郭佳,“时间不多,郭小姐最好长话短说。”
郭佳瞥一眼晏清,指腹擦过杯口,“那便从五家之约说起吧。”
“前朝君王暴虐不仁,温、许、晏、郭、李五家联手推翻了前朝统治,除许家外各自掌握着一方。”
郭佳以指为笔,以水为墨,在桌上画了简单势力分布,“东温,西晏,北郭,南李,自那时起就是这样的格局。而看似最没什么势力的许家,却一手把持着内地的政权。此外,除了西边的晏家,其余三家都是在许家的帮助下起家的。”
“在当时,许家才是权力最大的势力。按照常理,许家才该是登上皇位的那一个。”
说到此,郭佳顿了一下,抬睫看一眼晏清,意味深长地道,“只是当时许家若上位,五家之间恐再生事端。许家先祖为天下黎民计,自甘放弃将到手的皇权,推了最弱小的温家上位,并将疆域五分,各家权力世袭。”
“如此,才最终建立起现在的武安国。”
说这话时,郭佳的眼睛一直盯着晏清波澜不惊的眼。
“各家权力世袭,可并非利黎民之策。”
晏清别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道,“许家推了温家上位后,内地权势势必被温家分走。虽世袭为相,但若皇帝能得其他四家的支持,许家将是第一个被连根拔起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能一手扶植起三家势力,许家先祖不该想不到这点。当年许家让步,是有别的原因吧”
郭佳眉眼微弯,“你猜这原因是何”
晏清扫一眼她笑意盈盈的眼,道:“晏家。”
郭佳眉梢微挑,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这么猜”
“郭、温、李三家皆为许家扶持,许家若想上位,另三家就算不全然支持,至少表面上不会反对。只有兵强马壮的晏家,是许家上位唯一的阻碍。”
晏清语气平平地说着自己的猜测,却又眼一转,将视线落在郭佳身上,“你是想说,晏家的败落,李家的叛乱,温家皇室的凋敝皆由许相逢一手谋划”
郭佳惊愣,片刻后点了头,却又摇头,秀眉深皱,面露苦色,“郭家破败之后,我手上并无多少可用之人,知道的东西并不多。我只知郭家的事是吴放一手造成,而吴放是许相逢的狗。”
说着,郭佳面色复杂地看了眼晏清,又道,“我其实一开始是恨你的。若不是要为你让道,温哲茂不敢那么早对我爹动手。至少在逼退雪原人之前,他不敢。”
“当初我是这样笃定的。”
“可知晓你的结局之后,我又不那么确定了。”
郭佳眉眼间几分迷惘,看着晏清的眼眸中,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本来已经是必胜的局面,只要雪原人趁胜追击,就会钻进早就设好的圈套,被一网打尽。温哲茂却在这个时候连下数道圣旨召你回京,定下叛国之罪。”
“吴放指挥不利,北疆门户大开,雪原大军如入无人之地这一切,却都算到了你的头上。”
“因你叛国。”
听郭佳说起前世之事,本以为自己多少会觉得愤恨的晏清,却意外地平静,叫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是因为温哲茂已经死了,前世的事已不会再演
还是因为两辈子历经的大悲大喜太多
晏清总觉得自己近来的情绪起伏越发地弱,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能叫她心中起波澜了。
故而,此时听郭佳说起前世自己的事,也好似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
郭佳没能从晏清平静的眉眼中得到该有的情绪,略微皱眉,只觉晏清此人城府颇深,太过让人看不透。
若非自己这番话只有她会信,自己想让郭家摆脱吴放的控制,也只能借力于她,只怕不会与此人交。文網
郭佳敛下心思,才又道:“雪原人一路南下,温哲茂无人可用,在群臣的撺掇下御驾亲征。虽然赢了,但也将北疆近半的领土划归了雪原十二部。还因在北疆寒冷之地作战,落下寒疾,不久就一命呜呼。”
“温哲茂生前骄奢淫逸,倒行逆施,若非许相逢极力整治,雪原大军打进来前,武安早就分崩离析。温哲茂无子嗣,他死后,许相逢顺理成章地代掌了国事。”
“再之后,流传出了当年五家的约定,若温家皇室无人可继承皇位,五家后人可取而代之。并且有人从五家家祠书,许相逢就此登基称帝。”
听罢,晏清道:“文书可能是捏造的。”
郭佳浅抿一口茶水,望着晏清波澜不惊的眼眸,沉了声音,“我去了郭家祖祠,找到了当年五家之约的文书。你若不信,可让人回你晏家祖祠去查。”
晏清眸光微闪,视线落在雅阁书是真的,又能说明什么呢就凭此,并不足以证明许相逢就是这一切的主谋。温哲翰是他唯一的后人,他杀温哲翰登上皇位,为旁支的人做嫁衣,他图什么”
郭佳沉默。
外间红妆已经起身,剑柄轻敲屏风。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