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大江,舟上的气氛随着郝健一言而陷入了寂静之中。
乾罗怔怔的看着郝健,半晌才道:“郝兄弟,你真想当山城之主”
他犹记得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自己以副山主的位置招揽郝健的情景。
而现在,庞斑出山,天下黑道巨头一个个如惊弓之鸟,或干脆攀附骥尾
这个时候,郝健要他的乾罗山城之主的位置
郝健含笑点头,“我想试着挑战一下庞斑”
乾罗吃了一惊,沉吟半晌,喟然叹道:“原来如此当今天下形势,有识之士洞若观火原本黑道以怒蛟帮、尊信门和老夫的乾罗山城鼎足而立,三分天下。而江湖白道在庞斑归隐之前元气大伤,二十年偃旗息鼓,成立八派联盟,以慈航静斋与静念禅院为背后支撑,如今已恢复了不少实力,其实与黑道保持着均衡郝兄弟,你真不怕庞斑”
他说着,手从怀里一摸,取出了一块槟榔扔进嘴里,有力的咀嚼着,目光则紧紧的盯着郝健。
“你嚼的是槟榔”郝健惊愕的看着乾罗。
话说,这时候就已经有这种玩意儿了吗
乾罗嘴巴一僵,点点头,“平生好酒,更好槟榔,正所谓槟榔配酒,越嚼越有”
郝健表情一变,长身而起,单脚踩在小舟边上,抚掌道:“如果你嚼槟榔,你就进病房,你就躺病床,楼下摆灵堂,画像挂上墙,你特么见不到明天的太阳skrskr”
快速而富有节奏的停顿,抑扬顿挫的语气,直接就给老乾罗整懵逼了
关键,还特么挺押韵的
乾罗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噗”的一下,吐掉了嘴里的槟榔
“内个,山主之事你真想好了实话跟你说吧,庞斑亲传弟子,小魔师方夜羽此前亲自来见我,带来了庞斑的亲笔书信,要求老夫向他效忠,并且出兵怒蛟帮。老夫假借内伤未愈,暂时拖着现在这山城可是个烫手山芋,你真要接”乾罗沉吟了半晌,沉声道。
郝健笑道:“你倒变实诚了话说,老乾,你就这么怕庞斑”
乾罗闻言“嘿”了一声,苦笑道:“这天下,除了浪翻云,额,还有你,除了你们两个之外,还有谁敢直言不怕庞斑的幸好赤尊信那一战虽然败了,但好歹全身而退,这表明庞斑的魔功依旧有隙可循若是赤尊信当场身死,老夫怕是连个屁都不敢放,直接就投了哪还有心思偷偷溜出来”
话虽如此,但庞斑第一战便把赤尊信打萎了,也足以使得他的声名震慑天下了
就好像漫威宇宙里的紫薯精,妇联3里打的一众英雄溃不成军,托尔直接被打的不自信了
此时的庞斑,颇有紫薯精那时的风范
“放心我能说这话,自然晓得其中利害话说,若非庞斑出山,我还不乐意当你那劳什子山城之主呢”郝健撇嘴道。
乾罗见状,心中大定
“好那从现在开始,老夫这山城就交给你了”乾罗立刻有了决断,就在舟上躬身一礼,“乾罗拜见山主”
郝健点点头,转而笑道:“好”
“山主,那您何时前往山城,老夫好当着众人的面将山城交给您。”乾罗又道,颇有松了口气之感。
“左右无事,即刻出发”郝健淡笑道。
“好”
舟行江上,乾虹青终于悠悠醒转,看到乾罗时惊得几乎魂飞魄散,刚刚支起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去,失声道:“干爹”
乾罗看着乾虹青,叹息道:“难为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干爹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嘿,说的好像你不放她自由,她就不得自由了一样”郝健戏谑道。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乾虹青迷茫道。
为什么乾罗居然和公子如此平和的谈笑风生
“简单来说,公子我现在是乾罗山城的主人了,至于老乾则成了本公子麾下头号打工仔,副山主”郝健笑道。
乾虹青顿时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乾罗,脱口而出道:“他会甘心将心血拱手相让”文網
郝健笑道:“他不让给我,就得给庞斑可能,我比庞斑帅气一些,颜值高一些,所以老乾选择了让给我,而不是庞斑。”
乾罗:“”
其实,关于山城之主,郝健只需要一个名头
这一点,郝健清楚,乾罗也很清楚
郝健需要用这个名头来向庞斑下战书,而乾罗则需要一个足以和庞斑分庭抗礼的存在来顶目前的压力
所以,一拍即合
他给郝健的只是一个名头
但如果效忠庞斑,那乾罗山城可就真的全改姓庞了
孰轻孰重,乾罗分的很清楚。
两人心照不宣。
郝健转而问道:“喂,老乾,我问你,你吃过这世上最苦的糖吗”
乾罗茫然的看着郝健,“什么意思”
这话题的跳跃性让老乾都有些转不过来
“最苦的糖”乾罗沉吟了半晌,脸上忽然浮上一股追忆的神情,“最苦的糖,大概就是她的喜糖。”
乾情圣罗上线
乾虹青吃惊的看着乾罗,这老色鬼女儿成群,皆都供他玩乐,居然也有这样的表情
装的吧
郝健微微一笑,追问道:“那你有喝过这世上最难喝的酒吗”
乾罗看着西沉的明月,幽幽道:“有,她的喜酒。”
“啧啧你这老海王还有这一出没看出来啊我再问你,你有拿过这世上最烫手的东西吗”
乾罗点点头,“有,两个一个是庞斑的亲笔信,一个是她的喜帖。”
前者烫的要命,后者烫的烧心
乾虹青看着乾罗那深沉的表情,不觉之间竟有些泪眼朦胧,谁能想到
“毒手”乾罗居然还有这样的往事
她居然有些心疼乾罗
心中想道:“难怪这老东西这么多年养了这么多干女儿供他玩乐,但却从始至终未对哪个动过真情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老家伙啊”
想到这里,她安慰道:“呐,干爹,人不能沉浸在过去的悲伤往事里,得多想想开心的事儿。你知道这个世上最开心的事儿是什么吗”
乾罗表情忽然化开,笑容满面道:“知道她的孩子像我”
乾虹青:“”
得,果然还是老色鬼的形状
都已经到嘴边的安慰的话,彻底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郝健一脸佩服之色,“有丶东西啊,老乾”
乾罗颇为自得的一笑,有些自傲道:“不是老夫吹牛,在哄女人这件事儿上,天下这么多男人,老夫可称第二”
郝健挠了挠屁股,撇嘴道:“哦那第一呢”
“呵呵,我自认第二,就没有第一”乾罗负手立在舟头,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一副花中圣手的模样。
郝健沉吟了一下,道:“我不是很信除非你表演一下。”
乾罗洒然一笑,“这有何难譬如正常男子,遇到心仪的姑娘时,哪怕是清晨碰见,都会怦然心动而主动搭话。一般男子都会说,这么早,姑娘这话太普通了,根本不会被姑娘们放在心上,换了我只会对她说五个字,暖她一整天,让她神魂颠倒,忍不住对我敞开心扉”
郝健想了想,缓缓道:“你这还是不行我觉得我比你行”
“哦”乾罗怀疑的看着郝健,“空说无凭”
郝健笑道:“想要证实还不简单这样,老乾,假如你现在就是一个绝世女子,而我来撩你,如何”
乾罗一愣,“撩撩是什么意思”
“撩动你的春心呀”郝健解释道。
“明白了来吧,我倒想看看,山主除了武功盖世,在哄撩姑娘这方面,究竟有多少道行,能不能让老夫也甘拜下风,心服口服”乾罗一脸期待道。
郝健又沉吟了一下,率先开口道:“哎呀呀,乾姑娘,你是不是有狐臭呀”
乾罗刚摆好的姿势,差点脚下一滑掉进江里去
乾虹青满脸都是看好戏的表情
跟着郝健这三年,她已经深深的体会到了郝健的贱到底有多可怕
是时候让乾罗这老东西感受一下了
乾罗错愕道:“山主你平时都是这么撩姑娘的吗”
“别废话快入戏”郝健不耐烦道。
乾罗苦笑了一下,旋即将自己想象成了慈航妓斋的仙子,冷笑道:“本姑娘何来狐臭你是闻过还是舔过啊山主,如有冒犯还望勿怪入戏入戏了”
郝健微微一笑,一脸平静道:“为什么说你有狐臭呢因为在我心里,你就像狐狸精一样迷人啊”
乾罗差点惊掉了下巴,刚想说什么,猛然想起自己此刻正在反串,遂冷笑道:“不会撩就别踏马硬撩,否则就只是跳梁小丑,自取灭亡难道本姑娘飞翼剑不利否山主,言静庵的确用的是飞翼剑哈”
得,他每次都不忘解说一下。
郝健哈哈一笑,“开个玩笑而已姑娘这么暴躁,却是在下的错难道是在下一不小心戳到姑娘的痛处了”
撩妹而已,撩不到就极限拉扯反杀
乾虹青:“”
乾罗道:“俺滴个亲娘哎,你是情圣你其实是情中贱圣吧”
郝健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没毛病”
黄州黑牢。
韩柏已经接受了赤尊信的施法传承,此时刚从昏迷的状态下苏醒,便感觉到了全身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头颅欲裂,浑身经脉都仿佛被灼烧一般,想要呼喊却发布出声音。
他的脑海中闪过赤尊信此前的警告,“我毕生凝聚的精气神将在你的体内结成魔种,它具备风暴一般的力量,有若同策四驹,各有各的方向。若定力不足,必舟覆人亡,切记”
韩柏想到这里,几乎咬碎了钢牙强忍痛楚,守着灵台的最后一点清明。
许久,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口鼻全都塞住,难以呼吸。
他知道,这就是赤尊信所言的魔种正在与自己结合,是由死而生的过程。
“吱呀”一声。
牢门打开,狱卒进来便看到卧倒在地上的韩柏,一阵摸索后,疑惑道:“奇怪,这么快便死了,浑身冰凉僵硬”
何旗扬不放心,又俯身检查了一遍,才叹道:“果真死了不要怪某家,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大牢头道:“去,将他抬出去埋了”
韩柏听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这些人的呼吸声都听的远比平时清楚,但自身却没有任何感觉
昏昏沉沉中,韩柏只感觉自己被油布包裹了起来,扔进了一个深坑中,一铲子一铲子的黄土盖了下来
他失去了知觉
万籁俱静
便在这样的环境中,毫无知觉的韩柏在魔种的自发控制下,不断的汲取大地精气,完成了由死转生,新旧交融。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睁开双眼,一片漆黑
无师自通一般,他体内膨胀的真气爆发而出,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从黄土中冲出,离地两丈余高,然后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就在这夜色中,他的目光明暗不定,暗时阴沉莫测,明时精光爆闪,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但眼神已经和此前决然不同。
他的身躯也产生了变化,原本瘦弱的身体在魔种的作用下变成了昂然壮汉,容貌甚伟,哪里还有原本的清秀
而他的脑海中,无数奇思妙想纷至沓来,一会儿闪过一个陌生的女子,令他不禁生出温柔之心
许久,他理清了一些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方才明白过来。
这是赤尊信的记忆,因其精气神结成魔种于自己融合,导致有一部分原本属于赤尊信的经验和记忆也融入了他的体内。
赤尊信虽然死了,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赤尊信却又活着
可以说,半个赤尊信的灵魂融入了韩柏的灵魂之中
他借着韩柏的身躯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出现在这个世上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